空荡荡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不见伤疤男,就连刚才那个戴着怪帽子的人都没了人影,鲁夏赶紧往前边的十字路口跑去。停在路口目光四下搜寻,行人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却没有伤疤男的踪影。鲁夏心里顿时一松,呆在了那里。
“给,拿着。”
随着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在鲁夏耳边响起,一只如青葱般嫩白的小手伸在了鲁夏面前,芊芊玉手之上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鲁夏抬头,凝目,发现一个如自己这般年纪的少女站在那里,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鲁夏眼神异样的看着她,有点迷糊,心里想:这是干什么,我不记得别人欠我钱啊?
“喏,拿去买点糕点吃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给,拿着吧。”少女说着就把拉着鲁夏的手要把金币放他手里。
鲁夏这才明白,敢情把自己当乞丐了,手一甩格开她的手臂,白了她一眼,也不管她囧的脸色发红,径自走开了。
少女无辜的站在那里,不明白这个小乞丐是怎么回事,竟然有钱都不要,气得在那里直跺脚,小脸更加涨红。
一个白须老者从她后走了过来,问道:“樱秋,怎么了?”
少女转过脸来,气嘟嘟的说:“东魏城人真怪,跟爷爷您一样都是怪人,刚一个小乞丐,给他钱不要,还给我白眼看。”
老者听后脸上展颜一笑:“傻孩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东魏城是没有小乞丐的。”
樱秋听后不再发怒,反而满脸好奇的问:“啊,东魏城的人都那么富裕啊,记得我们诺蒂特城街上各种乞丐都有,我每次出门都要送他们好多金币。刚才我见他一身破衣烂衫,还以为他是乞丐呢,我就给他一个金币。哼,谁知道他……”
老者点了点头,以示赞许,接着说:“他那身破衣服是希卡学院的院服。本来几年前东魏城街上也有不少流浪的小乞丐,但是自从希卡学院成立以来……”
老者带着第一次来的樱秋向城中心走去,边走边讲述着东魏城的各种事情。
东魏城外。
一个土丘之上。
鲁夏孤影身单的站在那里。寒风正冷,吹的他衣衫飞舞,也吹动正从他右手瓶中滴落的热蜜酒,变作酒花,洒落一片。
鲁夏双眼有些湿润,有些模糊,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两座土堆,土堆前面立着两个光秃秃的木牌,也没写任何文字。
鲁夏柔声说着:“父亲,比诺金,我来看你们了。我给你们带来了好喝的热蜜酒……”
希卡学院的学生没人知道鲁夏的父亲是谁,就如同没人知道鲁夏的身世一样。但都知道比诺金是谁,他是鲁夏的同班同学,也是睡在鲁夏上铺的室友,更是五级战卡师比求山的儿子。虽然他们好奇名人之后为什么会来到希卡学院,但平常繁重的课程根本不给他们空闲时间去细究这种八卦问题。
比诺金天生对各种材料都很敏感,每天的课程完成的都很优秀,是尽人皆知的学院之星。而鲁夏却是个奇怪的人,课程做的乱七八糟,除了那几个垫底的身体有残缺的人就是他成绩最差了。平日里他也不喜言语,却老是跟一些小夕雀,地仓鼠说说笑笑,疯疯癫癫之举数不胜数,被大家称为小疯子。
但出奇的是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关系好得很,如亲兄弟般。
去年的今天,比诺金突然的死了。学院称他是劳动过度猝死,这个解释虽然很牵强,但学员却接受了,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自己每天的劳动量是多大,更别提有学院之星之称的比诺金了。由于空卡需求累年递增,希卡学院制卡师数量却不能很快提升上来,于是他也被破格提前升级到制卡师,这样一来他的工作量更大,他的死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却是情理之中。
但从此鲁夏却变了,变得更加沉默。他并没有接受这种死因,他了解比诺金的身体是多么强壮,他的力气之大甚至能跟糜牛一拼。
“比诺金,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要查出你的死因……”说到这里,鲁夏有些哽咽。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爬到正当中,大地不再寒冷,变得温暖起来。鲁夏不舍的又看了一眼两个无名木牌,便转身向山坡下走去。下坡的小路蜿蜒,两边灌木丛生,一人多高的卷叶草茂密的生长着,遮挡住了行人的视线,令人只能看到路的前后两边。
“嗖——”的一声。
一个黑影从卷叶草丛中窜出,把正走着的鲁夏撞翻在地,随即钻进了另一边的草丛,消失不见。鲁夏跌到地上,正准备骂爹,突然这边又钻出四五个人来,俱是身着白色衣服,胸前印着集卡学院四个大字,嘴里叫嚷着: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前边就是悬崖,这只羊角兔肯定跑不了了,抓到后我要送给静兰学妹……”
“白胜学长,回去可要请我们去芍药居大吃一顿啊,这一趟可不轻松啊……”
“那是一定的,包在我身上……”
……
说话间一群人冲向了那片草丛,也皆消失不见。
鲁夏慢慢起身,用手拍了怕身上的尘土,又扇了扇口鼻间被扬起的尘土。心里不爽,觉得他们智商不是很好,一群人大白天却跟兔子过不去。鲁夏转身便要离开,手臂摆动一碰腰间,顿时脸色变的面无血色。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天地。
鲁夏发觉自己腰间放帝拉的袋子不见了。虽然他的帝拉不是很多,但这都是他辛辛苦苦自己挣来的辛苦钱,平日里都带在身上,放在腰间一边,走路的时候每次胳膊甩动都能碰到,这样就算被偷也能第一时间发觉。
可现在竟然没了,刚才明明还在。不能着急,不能着急,好好想想,鲁夏努力稳定情绪。是了,方才摔倒之际似乎看到羊角兔的一支犄角之上有个东西,一定是被它给挂走了。
“我要杀了你——”鲁夏怒吼着钻进卷叶草中。
鲁夏平时一直很安静,再加上他清瘦的很,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手无博兔之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体魄是多么的强悍,尤其是奔跑的速度,这都是流浪之时经历各种困难和危险锻炼出来的能力。
就像一阵风一样,鲁夏不消一会便追上了前边那帮人,又很快超越了过去,跑在了前面。那帮人突然看到从后边窜出一人,起先还以为是后边的同伴跟了上来,但细一看他的那身衣服如此另类,才知并非是自己的同伴,一个个顿时毛了,纷纷叫嚷:
“这只羊角兔可是我们先看到的,可不要不守规矩……”
“是啊,打狗看主人,抓宠看背景,我们可是集卡学院的,你惹得起吗?”
“这位兄弟,如果你能帮我们抓到羊角兔,一会定当重谢,如若不然……”
不然怎么样还没说出来,鲁夏早已跑的没了踪影,消失在前方的草丛中。一帮人顿时傻眼,只好省省力气少说话,拼命的向前追。
鲁夏现在脑子里只想着自己的帝拉,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喊些什么。卷叶草虽然娇嫩,但如此快速的奔跑打在脸上也是生疼。又是一阵猛跑,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开阔地带,而后他就看到一张圆饼一样的圆脸距离他越来越近,鲁夏赶紧一个定身停了下来。
原来羊角兔由于跑的太快,跑了一会变发现后边没了动静,以为那帮人不再追了。扭过身,就好奇的想看看是不是这样。谁知道刚一转身,便发现一个满身飘着羽毛一样的怪物钻了出来。
鲁夏吓了一跳,羊角兔更是真的吓的跳了起来,那表情说不出的搞笑,待得落到地上后便就一跳一跳想要逃跑。鲁夏挂念着他那袋帝拉,哪里给它时间,一跃便跳到它的背上,圆乎乎一人高的羊角兔被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没错,果然挂在这厮的犄角之上,鲁夏快速的摘下帝拉袋子,重新挂在腰间,举手便要一顿痛打,可看到一脸可怜的羊角兔,这举着的手愣是打不下去,心也软了下来。
下的兔身,拍拍身上的兔毛,鲁夏不再理会此刻一脸感激之色的羊角兔,顺着来路迈步就走。他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前边卷叶草丛一阵晃动,接着就看到有四个人钻出。
那帮人总算追了过来,有的喘着粗气,有的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鲁夏,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还有个干脆坐在了地上。但个个都是目含怨恨的看着他。
鲁夏很不明白这帮人还不动手去抓羊角兔,都看着自己做什么。啊,是了,鲁夏突然想起,他们方才似乎说抓到羊角兔有重赏,他赶紧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给帝拉,并心中默念:“兔兄,对不住你了,看他们个个衣着华丽,一定会把你养的又肥又胖,你就放心的去吧。”
前边一人虽也喘着粗气,但却站得挺直,体格粗壮,面目狰狞的直视着鲁夏。看到鲁夏伸出手来,目光微寒,怒喝:“区区希卡学院的学生竟然如此嚣张,放走了羊角兔还想比划两下吗?好,兄弟们,亮家伙。今天要要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集卡学院白胜四人组的厉害,以后听到集卡学院四个字便躲着走。”
说罢,一群人个个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卡片来。卡片正面印着各种野兽的图像。背面由各色卡片围成的一个圆形,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鲁夏听到那人竟然说自己放走了羊角兔,嘴角一翘,险些笑出声来,嘲讽着:“你眼睛不好使吗,那么大一个兔子都看不到。”说着向后转脸,顿时僵住,羊角兔竟然真的不见了。
这厮,早不跑晚不跑,现在跑的没影了,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鲁夏被气得哭笑不得,转过脸来便要解释,却发现这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来一张卡片。他们个个双手持卡,面容肃穆的看着手中的卡片。
突然为首那人大喊:“出来吧,黑面吼……”
喊罢,双手把卡片冲下,一个球形肉团便从卡中窜出。它个子不高,跟那人膝盖同齐,头上戴着个奇怪的金属圆环,全身被柔软的黑色绒毛包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跟一个被熏黑了的软毛仙人球一样。它双眼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灰暗,但在目光深处却隐隐有一抹凶狠之色闪动,嘴巴一张一合,獠牙隐现,那样子便欲要把鲁夏活吞掉一样。
“抽动吧,银角蛇……”
“奔腾吧,跳跳熊……”
“嘶鸣吧,闪电鸟……”
均是一声大喊,然后一个个奇特的野兽便从卡中窜出,虽是体型各异,头上却都戴着个奇怪的金属圆环,眼睛也俱是蒙着一层灰雾。
鲁夏虽然久呆希卡学院,只是接触制卡材料,但多少也知道他们是战兽师,使用的是战兽卡。他在流浪之时曾经被一个无良的战兽师操着战兽追赶,当时费了好大劲才逃脱,深知战兽师不好惹。看到这里他的心情沉重起来,一种久违的既危险又刺激的情绪在心中弥漫。鲁夏慢慢向后挪动着脚步,额头一滴冷汗顺着脸庞滑落。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