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蓝光就要扫到玄心时,一声震天价的巨响,顿时间天地变色,地动山摇。在场诸人,连同仇正阳在内,都不由站立不稳,左右摇晃起来。见此异象,众弟子多以为是地震,仇正阳见多识广,知道是有高人施法,刚要提醒众弟子加强戒备,先是战龙刺钰剑“当啷”一声落了地,随后玄心身旁凭空便多出两个乞丐。仇正阳看出那二人是遁地而来,刚要将弑灵环放出去斩杀时,那老乞丐手执一把金光灿灿的锤子,看准仇正阳方向,抡起锤子,“哐当”一声,朝地上砸了下去。
锤子落地,一道闪电从地上直往脚底射来,仇正阳吃了一惊,暗想这人法宝之厉害,实属罕见。见势不妙,仇正阳迅疾将身飞起,以弑灵环光华护体,但那道闪电好似有灵性一般,到得方才站立之地,倏地直冲天起,一碰着弑灵环红光,“咔嚓”一声巨响,虽说仇正阳修行深厚,并未伤及分毫。但就是在这一瞬间,老乞丐将锤子一挥,两个乞丐连同玄心,倏地没有踪影了。
仇正阳落了地,心里余悸未消,低头把地上一看,一道宽约半米有余的裂缝赫然在目,心里这才明白,如果那老乞丐若不是急着逃走,只怕自己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战龙收了刺钰剑,赶到仇正阳身前,也没行礼,一开口便问道:“谷主,那小子被人救走,只怕暗云谷的所在,会被他……”
仇正阳回过神来,把地上的裂缝看了一眼,道:“玄心被我冥天神功所伤,一身修行必然全失,再加他身上七丧丹,遇伤即发挥效用,估计他最大也活不过两日了。”
听仇正阳如此说法,战龙定了心,也不再多说什么。却是那苍虎连忙赶上身前,不忘献媚道:“谷主果然神机妙算啊,苍虎真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没有理会苍虎的奉承言语,仇正阳对战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众弟子带回,自己先化一道红光往北飞走了。
待仇正阳走后,战龙面对着苍虎,忍住笑容道:“二护法果然心思缜密啊,时不时地就能找出机会,说上两句好话。”
苍虎也知方才不该说出那番言语,但战龙似笑非笑的神情,怎能让他忍受,贼眉一扬,鼠眼放光道:“若不是大护法给谷主选的好徒弟,只怕今番就无此一行了?”一言甫毕,长袖一甩,化一道青光便离去了。
战龙摇了摇头,目送着苍虎离去后,招呼了弟子回谷,将飞烟阁门人尸体清理,自己又走到方才玄心躺倒之处,捡起那已经碎裂的青蛟剑,低声叹道:“可惜这好材料了。”
却说老乞丐与愣胡儿二人,从林家到城北义庄的路上,老乞丐得知愣胡儿将自己法宝赠与他人,心理异常气愤,任愣胡儿多次催促,他却只管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愣胡儿想要撇下老乞丐,先一步赶到,但自己修行浅薄,更加老乞丐收了符纂、乌金锤又不在自己身上,即便是早到一步,若碰上妖物鬼怪,纵有一身蛮力,也是丝毫派不上用场的。
两个人就这么慢吞吞走着,直至走到城北义庄附近,老远就看到几十把飞剑同时朝天飞起。愣胡儿以为是辛直等人正在与妖物奋战,连忙伸手朝老乞丐索要乌金锤,可老乞丐活了几百岁,怎能看不出那光华中带有邪气呢?也不敢再像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怕愣胡儿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声给他叮嘱了一番。随后就祭出乌金锤,隐去光华,拉了愣胡儿,屏声敛息慢慢往前走去。
直到能把众人举动看情时,二人不由都吃了一惊,林镇麒、还有几个正派打扮的人已倒身血泊,而辛直与林行风也没了身影,独留下那玄心一人站立当场,看神情也好似与那些人认识。事情已无须多想了,这些人既能杀林镇麒,绝然不是好人了。见玄心被困,愣胡儿怒从心中来,挣脱老乞丐手臂,便欲上前相救,老乞丐素知愣胡儿心性,岂能容他如此妄动?一手将他拉回,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又低声嘱咐了一番后,才慢慢将他放开。
“你身为本派执法长老,他又是由你接进谷中,今日你再送他一程吧!”当他们听到仇正阳说出这句话时,老乞丐第一个便明白了玄心时魔教中人,既是魔教中人,就该让他自生自灭。老乞丐心里有些迟疑,便轻声问愣胡儿该救不该救?愣胡儿未听出玄心是魔教中人,天生的菩萨心肠,却不能让他对此置之不理,狠狠地点了点头,示意必须相救。
愣胡儿亦是如此,老乞丐当然义不容辞,把头一点,叹道:“前次既能替你出气,也不差再救你这一回了。”话音未落,老乞丐抡起锤子,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顿时间天地变色,地动山摇,先将战龙刺钰剑震飞。念动咒语,立足处起了一道丈高的白烟,两人随之没了身形。不消片刻,又从地下上来,守在玄心身旁。
老乞丐见弑灵环轻易就断了玄心飞剑,知道那东西厉害,先下手为强,不等仇正阳反应过来,先一锤砸下,待仇正阳将身飞起,愣胡儿抱了玄心,老乞丐念动咒语,使出遁地之法,便从众人眼皮下逃走了。
两个人在白河城北门附近,现出身来,见并没有人跟来,老乞丐命愣胡儿背了玄心,先往九风庄暂住一夜,也好给玄心查看伤势。愣胡儿虽然反应迟缓,但林镇麒身死,九风庄已成危险之地,这个道理他还是能想得到的。把心中想法说出,老乞丐便神色从容道:“放你的心好了,他们既不追来,估计这银面儿已经性命危急了。再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啊!”
愣胡儿对他一向惟命是从,更何况老乞丐今番也是神色严肃的样子,也不再多问,一把将玄心背起,撒开腿就往九风庄跑去。
九风庄情形老乞丐早已想到,但真正让他亲眼目睹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地愣在当场了,白天还生机勃勃的林家大院,一瞬间就成了血流成河,腥气冲天的人间地狱。九风庄家眷弟子,未被惊醒的倒在床上,嘴角还带着熟睡的笑容,被惊醒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满眼的恐惧,有的裤子才提到半腿,有的倒在门槛上,跑进院子的,或者被斩为两段,或者身首异地,更为惨烈的,一个好端端的身体被大卸八块,脑浆横流,令人不敢正眼去看。林家好端端的百十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遭受这等灭门之灾呢?因为林镇麒的正义,林行风的怜天悯人,辛直的暂住,还是玄心的介入呢?
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将玄心放倒在床,老乞丐打量着早已昏迷的玄心,连连叹道:“造孽啊!造孽!伯乐虽非你杀,却因你而死啊!”话音落下,抓起玄心的手臂,把了一会脉象,老乞丐又连连摇起头来。
见状,愣胡儿连忙问道:“老叫花,他还有救吗?”
“哎……”将玄心手臂放回,老乞丐神色黯然道:“他元气尽失,筋脉尽断,形同废人了。这还不打紧,最要命的是他体内七丧丹,趁虚而入,毒性发作,只怕活不过两日了。”
愣胡儿吓了一大跳,走到玄心身前,将他看了两眼,拉住老乞丐衣袖,道:“老叫花,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行吗?你一定要救活他的。”
老叫花甩掉愣胡儿手臂,摇了摇头,无奈道:“他本是魔教中人,林家遭这灭门之灾,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就让他这样死了,以后世上还少个魔头呢?”
“我不管。”愣胡儿高声咆哮道:“他是魔教的人,但魔教却要杀他,那么他就是好人,不管什么魔教什么正教,只要是好人,你就要救的!”
“就因为他是好人吗?林家大小百口,那个不是好人,可我能救活哪一个呢?不是我老叫花不肯相救,实在是……”老乞丐言语顿了一会,又道:“你什么不要说了,给他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等他死了,再找个地方将他埋了,也算是我们积德了。”
话说到这一步,愣胡儿也知道多言无益,出了房门,找了一身干净衣服。待回来将玄心身上衣服脱下时,“叮,叮”地两声,衣服中有东西掉在了地上。老乞丐没有理会,却是愣胡儿将东西捡起,打量了一眼,便惊奇道:“老叫花,快来看,这好端端的银子,怎么会有三道指印呢?”
老乞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随即收了眼神,猛然间想起一事,连忙站起身,将愣胡儿手中玉坠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会,老乞丐又颤抖着手臂将玄心面具揭去,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眼若明星,一脸的英气,只是重伤在身,脸色未免惨白了一些。老乞丐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那块普慧和尚留下的坠子,言语低声颤抖道:“像啊!真像,冥冥中真的早有注定的。”
“老叫花,你在说什么?把人家东西给人家吧!我们虽然是要饭的,但也不能这样趁火……”
一言未毕,猛见那老乞丐转过头来,两眼放着精光,神情极是夸张道:“胡儿,马上收拾东西,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想法救他的。”
愣胡儿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十分不解道:“老,老叫花,你不是说他救,救不活了吗?”
“你要是想救他,就赶紧去收拾东西。”老乞丐咆哮了一声,便朝房外走去。
愣胡儿从未见过老乞丐神情如此可怕,连忙给玄心穿好了衣服,将他背在身上,就朝房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