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上,到处是,清风绸庄,清风药铺,清风客栈,清风肉铺,似乎所有的店铺都叫清风。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对镇上的人无比熟识,所谓名字,几乎是最无关紧要的事。
路萦回在镇上游荡了几天,最终决定回家。她依然没看到暖熏的庐山真面目,只有一次看到背影,她叫了一声,她没有回过头。
当时是晚上,酌已经收拾好行装,灯也昏黄,她倚在床上开始打盹。
“小姐……”酌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地。
“怎么了?”
“回去怎么跟老爷说啊?”
“回去再说。他还能把我剥了?”
“可是……”
“啰啰嗦嗦。”
“小姐,你可要向老爷求情啊,别让他罚我。”
“有我在,你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不过,我担心的是我娘。”
“夫人才不会把小姐怎样。”
该怎么说?她想,她的娘亲对她好得没话说,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她爹又对夫人百依百顺,人人宠她,她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娘有心事,孤僻了十几年,她想去懂,发现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个孩子。
然而,他们为她决定了一件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他们把她许给了方伯伯的儿子,方云兆。她喜欢他?还好,五六年前见过一面。但是,也不能就嫁给他啊,就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将军,年少有为就该轻易许给一生吗,况且,她也察觉到,她爹或许是出于另外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做的这个决定。谁又敢说,他们不是想趁机结为亲家联手对付某些人呢?
这次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去找方云兆。去的路上还是有些期待的,大丈夫,大英雄,每个女人都想嫁,很可惜她见到方云兆的时候发现不是。虽然她已经请他不要告诉她爹她来过这里,但回去之后怎么应付路远辰路大人,她还一头雾水。
“小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方将军?”
“因为他看人的眼光。”
“什么眼光?”
“你没看出他看不起女人吗?”
“啊?没有觉得啊……”
“你能觉得什么啊?你的头都没抬起来。”
“我害怕呀。”
“怕,什么都怕,怎么跟着我?”
“小姐,你也该好好呆在府里……”
“别跟我说这个,下次绝不带你出来了。”
酌心里大呼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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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年刚刚吃完药,暖熏睡在他的身侧。
“韶年,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们就能早点启程。”
“恩。”他想对她笑笑,却没有力气。
“清风镇,我会永远记得这里。”
“明天……走吧……”
“再等等吧。”
“不……暖熏……明天走……”
“为什么?”
“万一我死了……”
“别说这个。”她叹口气。但是,总该有点进展不是吗?在清风还能呆多久,盘缠用去大半,等钱用光,没钱抓药,请郎中,住店,该怎么办。
“韶年,明天我雇一辆马车,我们要出发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收拾了东西,暖熏把钱分成两份,一份放在韶年身上,一份自己拿着。她去药铺抓了些药,买了干粮,又雇了一辆马车。
马车夫跟着暖熏来到清风客栈。暖熏让他等在门口,自己去房里带韶年。这时,客栈里突然闯进一批人。
来人一律黑衣,带头人半边脸已毁,甚是恐怖。暖熏想赶快将韶年带出来,只是几个黑衣人挡在门口,不许人进入。暖熏掉头往后门走,谁知后门也有人把守。她只好在客栈外等候。
客栈里本来还有几个吃饭的客人,已被黑衣人控制。带头人走向掌柜。
“你是掌柜?”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情。
“是是是……你们找谁?”
“找你。”
“哎呦,找我有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带头人唰的一声拔出剑指向掌柜,“柳三娘在哪儿?”
“她?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她是你的姘头,她失踪了,你会不知道?”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
“她根本没出清风镇,不在你这里还会在哪儿。”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最好说出来,找到她你还能活命,否则,这个客栈里的人都要为你陪葬。”
“大侠!不要啊,我真是不知道啊!”掌柜几乎是嘶吼出来。
话刚落,他的脑袋便滚落到地上。
“啊!!!”店里的人一片惊呼,店外的人看到一边呼着“杀人啦杀人啦”一边逃命,暖熏倒吸一口凉气,大脑一片空白,马车夫掉转马头,对着暖熏喊,“姑娘,你快跑吧,杀人啦!”
“大叔,客栈里还有人呢!”
“你相公还在里面?”车夫扯着嗓子喊,“姑娘,你进不去!还是先走吧,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找你相公啊!”
“不,不,不,”暖熏脸色苍白,“我在这儿等他,我不能离开这儿……”
“姑娘,给你的银子,”车夫把暖熏给他的钱递给她,“还是快走吧,我先走了,最近这个镇子太危险了!”说完就往镇子外赶车。
客栈四周的店铺全部都关张大吉,刚开张的小摊贩也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一时间混乱不堪,镇上的人,路过的行人,都想离开这是非之地,特别是刚刚见识过武林大会腥风血雨的清风镇,人人抱头鼠窜。客栈里,已经布满尸体,守在客栈外的黑衣人,突然就要了一个逃命人的命,场面更加混乱了,救命声一片,暖熏被人流挤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她想,韶年,韶年,难道我们经历的生离死别还不够吗?老天爷还要怎么惩罚我们呢?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拥挤着逃离的人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