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不理他的抵抗,伸手一点就点了他的穴道,卫逍无丝毫抵抗之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身上的衣袍撕开,事实上那实在已算不得是衣服,早已是无数布条,此时撕起来倒是极为方便,只是有不少破损的衣襟被干涸的血渍沾在上面,一时竟扯不下来,燕云歌只得先用清水润些时间,再慢慢剥下来,卫逍更是痛得一惊一惊的,但他毅力惊人,硬是咬牙挺着没吭声,只是随着上衣全部掀开,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的,整个脸全部红了,连耳根都是红的。
燕云歌将他胸前的伤口清洗一翻,把那药粉均匀的抹在他伤口上,上好的金创药刚一接触伤口,就有一丝冰凉的感觉漫延,慢慢渗透之下,伤口剧烈的痛疼起来,好似无数只手在将伤口重新撕裂开来一般,虽是深秋,卫逍却是一身的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脑门上流下来,身上仅剩的一点衣裳也全部湿透,此刻虽说咬紧牙关,却是不时有上下牙关碰撞的声音传出来,可见疼痛的程度是何等剧烈。
燕云歌眼露无奈,这瓶金创药是效果最好的一种,却也是最为霸道的一种,若是新鲜伤口,却不会痛到如此地步,反而会在药性渗入时十分舒服。可是卫逍的伤口都是新鲜,有的已经开始感染流脓,这金创药便会如利刃剜去腐肉一般,先将伤口里的脓血腐肉都清除,才会开始愈合伤口。
在那撕裂血肉的疼痛中,卫逍根本不会怀疑和担心燕云歌暗中做手脚,这个时候燕云歌如果想出手对付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下手杀了自己就是,自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而且他此时身亡,世人都知他是死于“镶金碧玺”的争夺中,再加上此地荒山野外,更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卫逍看向燕云歌的眼中满是感激,始终咬牙保持目光清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伤势,如果再不治,就算能侥幸不死,以后也会大有损伤,燕云歌,她原本不需要这么做,只需按自己所说将东西送至南越或是直接杀了自己取得国玺,都比现在这个选择容易得多。
卫逍知道无论是刚才的药丸还是眼下的金创药,都无比珍贵,这种极品伤药世上罕有,燕云歌却是倾其所有给了他生机,知道以她的眼力,是看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若此时不救,即便不死,惊电将军卫逍也从此陨落,以后再也没有了惊才绝艳的机会。只是这重生再造之恩,却是不知怎么报答,卫逍看着燕云歌神色复杂。
燕云歌不知他心里复杂的想法,只是对他的心性坚忍十分佩服。方才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便看到他身上伤口众多,整个胸口深深浅浅的伤口不下数十道,皆为利器所伤,有几处更是深可见骨,有些大的伤口,他自己应该是进行过简单的包扎,但是根本不起作用,血水把包扎的布条全部渗红了,有些相对小些的伤口就根本没处理,一直在出血。胸口处还有一大片红肿,应该是掌力所伤,照那个位置看来,对手是想重击他的心脏,若是被击实了,只怕当场就会毙命。别看这人长得这般妖娆,原来竟是个硬气的。换了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不敌,他竟能从各国高手中突围逃生,更是能咬牙撑到现在。
燕云歌伸手一探其脉博,脉像虚浮若有若无,却是在虚浮跳动中渐渐开始有一丝复苏的现象,随着他体内的药力吸收,开始慢慢跳动强烈起来,虽然还是很慢很弱,却已经开始有恢复的迹象。
燕云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知道这人到现在方算是救回来了,刚才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能把他完全救回来,最多只能让他不死,却不保证他能保有一身修为,只是如卫逍这等人,若是一身功夫被毁,怕是比死还难受。心神一松,便有了闲心,又觉得这伤口虽多,幸而没有一是伤在脸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毁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该多么的可惜?
可怜的卫逍并不知晓燕云歌此刻心里这些弯弯道道的想法,若是知晓,怕是会急得吐血。但见燕云歌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也不由头皮发麻,他之前已与燕云歌打过一次交道,实在是算不准这女子心里的想法。过了一个时辰,卫逍体内的剧痛渐渐消停下来,呼吸虽然虚弱却开始平稳,整个人仿若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方才的过程如同一场大战消耗了他全部力气,整个人疲惫不堪到极点,但其身上的伤口,却是有一股清凉之意开始弥漫,卫逍阖上眼皮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只觉伤口时而火烧火燎的疼,尔后又是阵阵清凉,再后来又觉得渴得难受,咽喉里焦灼似的疼,连话也说不出来。
燕云歌望着地上不得安生的男子,眼里几乎冒出火来,连晕过去了也不得安生,一会儿喊渴一会儿喊热,等水舀过来了他到好,一巴掌就拍倒了。明明就长得一张无害的脸,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天色渐晚,卫逍一时半会儿却是醒不过来。深秋时节早晚寒气已是极重,燕云歌就近拾柴生火,燃了火堆。想起中午已经饿了一顿,晚上不能再饿了,恰好百鸟归林,于是打了几只鸟,烤起来聊作晚餐,配着山间清冽的溪水倒也吃得有嗞有味。过了最初那段时间,卫逍也越来越安静,燕云歌喂他喝了最后一次水,便也靠在一旁的树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刚入眠就被人吵醒。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踏在层叠的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响,像是秋虫在鸣唱,又像是鸟儿踏跳着树枝一般。如此轻微的声响,若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
燕云歌眼开眼睛,下弦月的微光朦胧而皎洁,从树枝的杈桠里透过来,落下一地斑斑驳驳的影子,零零散散的照在卫逍妖娆的面孔上,凭添几分魅或,一时间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燕云歌一抬头,便对上卫逍那双深遂如秋水的眼睛,此时正灼灼有神,一扫白日里的疲惫,在暗夜里灿亮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