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正想反驳,马车“得得”而来,也在茶寮面前停下来。赶车的老头一看到他们就咧嘴笑了,眼神很是热切。车内的小姐没有下来,只是小茉出来端了一碗茶水送进车厢,不一会儿就退了出来,茶碗里还剩下大半碗水。小茉也匆匆用了点茶水干粮,又退回车厢里,却没有跟两人打招呼,就连看到燕云歌也眼神闪避,极不自在。
马车只停一会儿就走了,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燕云歌却豁然开朗起来:“我知道是哪里不劲了。”车辕边上,绿莹莹的东珠耳环仿佛还在眼前不停晃荡,阳光灿烂,燕云歌的笑容愈发明朗。
“哪里不对?”风华看着她明媚爽朗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清朗起来。
“虽然她穿着行动皆小心翼翼,就连马车也简陋到不成样子。可是她耳朵上那对东珠耳环,普通人家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来。”燕云歌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其实这个时候,马车已经驶得不见影了。
经她这么一说,风华也记起来那女子耳垂上确实戴着一对东珠耳环,那东珠不但大个,而且浑圆莹润,成色极好。那马车里的小姐这般易装简行,却是为了掩人耳目,谁曾想匆忙中思虑不周,让一对耳坠露了破绽。又想到方才路上燕云歌已说过她身上带有严重内伤,已知这小姐来历必然是不一般。
可是她身边的小丫头跌跌撞撞、惊怯恐慌也是丝毫不作假,并不像是有过大见识的,以他们二人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是真的,这般的小姐,这般的丫头,不得不让人多留几分心思。
风华于是道:“也许是为了规避厉害的仇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横竖这事与我们无关,暂时也不要去管它。”他看着燕云歌,神态严肃:“云歌,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用来多管闲事。西羌之行很重要,这个时候不能横生枝节。”
燕云歌自然知道符关之行的重要性,当下点头道:“我知道,我自然不会多事。只是事情若自己撞上来,那也不能不管。”话说出口又想了想,便正色对风华道:“若出现意外状况,我们就见机行事,如果分散了便先到符关再想办法汇合。”
风华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只再三嘱咐道:“一定要小心,凡事以自身安全第一。”
燕云歌应了,二人复又上马奔行,赶在天暗之前寻了宿头。
说是客栈,只是路边一座简单的大屋子。门口挂着两盏破旧的红灯笼。也不知多少年没换了,灯笼的颜色积了不少尘,上面的字都淡得有些看不清,燕云歌费了不少劲才认出来是“往来客栈”,不由轻笑一声:“果然名副其实。”
进了门,前面有个小小的院子可以停放车马。二人将马匹交给伙计去喂草料,到柜台要了两个房间,便有伙计带着二人向二楼上去。紧邻的两间房,房间不大,也淡不上好,屋内就是简单的桌椅外加一张床,收拾得还算干净。两人都有些懒洋洋,便让伙计端了吃的上来,合在一处吃了。
暮色四合,偶有归鸦乱啼,扑棱棱飞过。隐隐远山伏在夜暮下的天边,像一条巨大的龙。
夜风虽然不算冷,倒是吹进来不少沙尘,吹得一旁的蜡烛也跳跃不止。
燕云歌走过去将窗子关起来,看了眼坐在一旁沉思的风华,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风华却是一直在推敲从刘府里得来的消息。
那人说:“九月十九……西羌……”
九月十九的西羌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冒死送信到青洲刘府?刘高义说得好听是青洲孟尝君,说白了不过一介武夫,如果真只是一个江湖人,就算是名声再大,西羌族内乱也还轮不到他来管。除非他的身份有问题!
风华抬起头来,眼中眸光一闪:“我在想刘府大火!”
燕云歌本是随口一问,此时听他提到,倒是神色一正:“刘高义此人有问题!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她嗤笑一声:“青洲孟尝君?他有什么权利过问西羌族的事?”
原来不但是自己,就连云歌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云歌,你也认为其中有问题……”
燕云歌并没有再说其他,只是摇头道:“有很多地方都透着不对劲,却想不明白……”是啊,刘府为什么会被灭门?刘高义到底是什么人?当晚刘府大火之时,那些逃逸的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历?这些都像谜雾一样,为这趟西羌之行添了几分隐晦。
风华待要再说什么,楼下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燕云歌开窗探查,正好看到白天见过的那辆马车进了小院。车子停下来之后等了一会儿车帘才掀开,小茉先下车,再将那小姐从车上扶下来,小姐身段窈窕,在灯光的影影绰绰下愈发袅娜。
夜空很好,明月如霜,天边几点疏星,偶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将这深秋凉夜平添些许寂静。
燕云歌本想看看她的长相,奈何她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让人看不到脸。特别又是从楼上俯视,就更加看不见,只看见一段雪白的秀美颈脖,燕云歌正在可惜,她已经跟着伙计上楼来。
“确实很严重!”风华低声说道。不知何时他已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注意着楼下的动静。眼见那小姐行动中虽极力做出平常的样子,有些细微之处到底难以掩饰,落到他们这样的高手眼中,哪里还会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思忖间那女子已上得楼来,从他们门前走过,脚步很轻透着虚浮。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走到最底那间房才停下来,那间房正好是与他们二人的房间隔得最远。
二人不愈多事,眼见她们安定下来,也没有过多探究,各自早早歇下。
燕云歌回房仔细留意起那边的响动。奈何隔得太远,只隐隐听到几声类似于闷哼的抽痛声,显然是主人特意压低的声音不想让人知道。她强忍着没有去打探,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倒也一宿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