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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繁华落尽人归去

昔日伊人,仍旧红妆。静怡梳妆,铜镜柜影。怏怏不乐,几分惆怅?何以悲怆?郁郁寡欢,候卿几时?

再当回首,往事随风。片片飘落,爱到尽头,放弃承诺。

红尘滚滚,你没看透,千情万怨,已都皆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未殁。

繁华落尽,卿该归去……

从来这里到坐下,然后听完故事,到起身离开,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却在吴忧身上,看到了时光的悲凉,尘世的故事,被时光套上了枷锁后的那抹无奈与彷徨。

吴忧和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本日记。我知道,那些日记里记录的点点滴滴,是无法和吴忧脑海里鲜活的回忆相比。再我们驾车回尘缘杂货铺的路上,吴忧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车窗外那飞速而过的景色。回到了尘缘杂货铺的时候,青岚和阿旭已经在店里等着我们了,他们已经累的巴不得我和小七来替他们招呼客人。

一进店铺坐下来,吴忧就化作一道轻烟溜进了摆放在茶几上的青玉石莲花里面去了。我和大家都有些莫名,我猜测,难不成鬼也有抑郁症不成?白毅回家之后,就钻到厨房里忙活去了,轩落回到了电脑前,开始了他的斗地主。小七又忙碌的招呼起店里来购买东西的游客,毕竟是星期天,游客多。

青岚和阿旭见我们回来,又溜达到楼上去了。我也懒得管,毕竟今天游客多,要招呼呢。忙碌之下,倒是把吴忧给忘记了。直到下午两点过了,白毅叫我们吃午饭的时候,我们才想到起吴忧这女鬼。

“伊禾,你们今天去的结果怎样?吴忧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对呵,青岚不问,我都差点忘记问你们了,怎么样了?”

饭桌对面的青岚和阿旭一人一句的问着,因为回到杂货铺的时候,他俩忙碌的抽不开身,一见我们回来,就急忙上楼去休息去,毕竟让他们俩忙活一上午看店铺,这两人还真的招架不住。

“哦,没什么,故事的结尾是:林悠后来出家了呗!”我端着碗,依旧是坏习惯包着满嘴食物:“至于吴忧,听了一声不吭,在楼下茶几上的石莲花里郁闷吧。”还好,今天没掉出米粒来。

“呵呵,我觉得吴忧倒不是郁闷,而是不知道她和你的交易事情。”白毅一旁插话道:“她肯定有些失望,毕竟她最想要的东西,却一个也没得到。”

“那也倒是,可是也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是神,那有那么大的本事,满足每个客人的要求哦!”一说完,身旁传来两股怪异的眼神,是青岚和阿旭。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怪异的看着我。算了,问了也是白问,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就算我掘地三尺,也甭想了解一丝一毫。

埋头在碗里扒饭,这个时候,以我多年的经验,最好的态度,就是不要说话。

“伊禾,等吴忧自己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亲口告诉她,你和她的交易已经失效,免得她多想了。”

“阿旭说的对,伊禾你亲口告诉她最好。”

“傻猪伊禾,我个人认为,做事要善始善终,你还是送她入轮回,好不好?”轩落放下手中的碗筷,对我说道。一改往常和我斗嘴的架势,难不成,也被影响了?

一顿饭总之是在一边审讯,一边拷问的状态下完成的。对此我深有怨言,不得不答应他们提出的要求。

常言道,付出不要求回报,关键是我面临的问题不止这些,就拿店铺这几个月来的收入来说,都有些入不敷出了,鲜红的赤字已经挂在账本上。账本越往下翻,我都有些吃不消了。看来最近运气不咋滴啊~

忙碌折腾到下午,我们准备关店的时候,吴忧神经兮兮的从青玉石莲花里冒了出来。飘到沙发上坐定,傻呆呆望着我挂在墙上的壁画发瓜。我们店里的人见她如此,都没有去打扰她。

谁知道,正当我和小七关好店铺的时候,吴忧居然破天荒的问我一句。

“穆小姐,你的梳妆镜在哪里?能借我用用么?”

她一说出来,我和小七都有些搞不明白。我和小七彼此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我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个,我,不好意思,我家没梳妆镜……因为我这个人,那个,哎,太懒了。”说道这里,我都不好意了,忙擦一把汗,道:“那个,楼上洗手间有面镜子,你可以去照下。”说道这里,我都有些心虚了,那镜子,是阿旭的。

“我可不可以请白毅前辈帮我梳头盘发,我想在我离去前,好好的梳妆一番上路……”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吴忧,你听我说,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失效了,我没有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所以,我们的交易都失效了。不过你放心,不管我们这交易有没有达成,我还是要送你入轮回的,因为我是尘缘的老板!”我急忙给吴忧解释到道,生怕她想多了。况且,也答应了轩落他们,做事要有始有终。

可是,吴忧的态度和神情却不是我预想的那样。

“穆小姐,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帮我这么多,我想,我也该做一个决定了。”吴忧的眼神和她的举动,此刻在我眼里看来,是那样的决绝悲凉。我从她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一个世界寂灭后的苍凉和孤独。

是三途河的彼岸,已经没有要你等待的人了?过眼云烟逝去的是你那曾经温柔绽放无数次的美丽年华,干净爽朗的微笑,你盛开的一树芳华,已经让彼岸的人回味一生。最难下的决定,往往是最对的。

小七听到这里的时候,转身就匆匆地跑到楼上去找白毅了。

留下我和吴忧,彼此对望。

“穆小姐,我最后一个请求,今晚送我离去好么?送我去海边,我想去海边。”

“你……哎,好吧!你先上楼去客厅,我去叫白毅来。”

当我转身上楼的时候,我觉的我的脚步都快抬不起来了,心情沉重的不得了。谁知道,我上楼一到客厅,小七已经把刚才我和吴忧的对话,转达给白毅,青岚他们。白毅见我上来,只是微微一笑,朝我点头示意明白。

“走吧,下楼准备下,等下开车到海边,差不多要晚上了的。”青岚一把拉过我,朝着楼下走去。

楼上,客厅,白毅细心的给吴忧梳着满头青丝。此刻,两人细语轻谈。

“前辈,谢谢您。”

“吴小姐,不用谢。你知道么,缘分是不可强求的。”

“前辈,我明白。”

“呵呵,但愿你真的明白。当很多人堕入爱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去爱自己认为要爱的人。你也一样,记住,不要站在轮回的边缘苦苦等待。”

“前辈?”

“相信缘分,如若你们还有缘,将会再次相遇,前缘再续。”

“嗯……”

“哦,忘记告诉你了,前些日子你跑出去对刘老爷子做的事情,现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心里的仇恨,现在放的下了么?”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给自己梳头的白毅,吴忧顿时有些语塞。

“倘若不放下,受苦的还是你自己。因为憎恨,来生做人的机会是很渺茫的……”

“前辈,我……”

黑夜降临的时候,我们驱车已经来到海边,因为这是一个靠海的城市,所以吴忧的选折倒不是很为难我们。当我站在夜空下的海边,听着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海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腥味瞬间刺激的大脑清醒过来。

我的双手捧着一盏准备好送吴忧的海灯。这是一盏极其精致漂亮的海灯,用特别的纸板订成的小船样,船身上一反常态的没有写上逝者的名字,而是写满了尘缘里千百年来承传的铭文,海灯中没有盛放蜡烛,而是一朵青翠鲜活的石莲花。

我捧着海灯站在吴忧的身后,她被着我,面朝着大海,一头整齐的盘发在海风的吹拂下,也散出了些青丝,随风飞舞。纤细娇小的背影在月光下,凄凉孤寂,犹如盛开在一片黑暗里的幽冥昙花,安静地等着她自己选择离开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我有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的念头呢?

“穆小姐,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你的了,这个是我多年前,无意间拾得的东西,如今我要离去了,就送给你吧。”突然间,吴忧转身走进我说道,顺带伸出手,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个玻璃弹珠大小的乳白色的晶体,黑夜里,闪耀着莹莹光泽,照亮了吴忧的整个手心。

“这个是什么啊?”我好奇道。

“天,这真的是……”一旁的青岚和阿旭,因为看到吴忧手里的玻璃珠,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下,阿旭却主动上前,走近吴忧,接过他手里的那颗乳白色的玻璃珠,激动的感谢道:“吴小姐,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月光下,我仿佛见到阿旭和青岚眼里噙满泪水。有那么激动么?

吴忧见此,轻言细语道:“我该走了,这尘世,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声音空灵却飘渺,身体却开始慢慢在空气中变的透明起来。

“吴小姐,”青岚突然叫住她,她慢慢淡化的身影却并没有因此停住。

青岚看样子,似乎有话要对她说。果然,我猜的没错,黑夜的海边,传来青岚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如同魔咒,绕耳缠心。

“古老的梵语传说中,曾经提到过前世注定的爱,两个灵魂以为业力的作用,注定会在相遇之后,为彼此神魂颠倒。传说前世注定的爱人,往往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认出。因为对方的举手投足,思绪,动作,声音,眼神里传达的每个心情,都会让彼此怦然心动。”青岚说道这里,突然顿了下,转头看了我一眼,又对着吴忧继续说道:“梵语的传说也告诉人,这类前世的注定的爱情,有时候会对命运交缠中的其中一方,单单一个人,产生占有和迷途。如若有缘,你们将会在茫茫人海里,翻越万水千山,再续前缘。”

随着青岚一字一句的述说,吴忧的身影却没有减缓变淡的速度,直到青岚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我似乎看见空气里,吴忧那仅存的残影,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当青岚最后一字说完的时候,吴忧已经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灵魂光晕,飘到了我手中海灯的里。

我捧着海灯,走向海水,涨潮了。轻轻的把手里的海灯滑倒海水里,看着它带着吴忧的灵魂渐行渐远,突然鼻子一酸,脸颊滑落了滚烫的泪水。“吴小姐,一路走好。”泪水模糊双眼,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海灯,默默祈祷:“愿你来生,再为女子时,感情圆满,真正的快乐无忧,平凡幸福的过完一生。”

脚下冰冷的海水冲刷着脚丫,我站在沙滩上,呆呆的望着海灯远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

“伊禾,回家吧。”青岚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拍拍我的肩膀,我一转头,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水。他看着我脸上的泪水,神情有些讶异,然后,那双黑曜石一般闪耀的双眸里,划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温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水。

“伊禾,命运是会作弊的,当然,会作弊的,不止是命运。这漫长的人生路途里,早晚我们会和某些有缘之人相遇,一个接着一个,来来去去,可是,却构成了自己精彩的人生。知道么?”青岚如此哲理的话语,在我听来,不懂,真的不懂。我一个劲的摇头否定着,青岚见此,无奈的叹气。

这时,白毅,轩落,小七,阿旭走了过来,轩落却朝我笑道:“哎,伊禾,我告诉你真像吧,林悠已经转世了,不过现在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哦,我们总不能带着吴忧去看他吧,要知道,人鬼殊途哦……我告诉你吧,吴忧会和林悠肯定会再次相见的,因为他们前世许下的诺言,就是种下的因,无论有多少次的轮回,只要时间一到,那刻在三生石上的誓言,就如青岚说的那样,业力之果就会使他们再次相遇,并且,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认出彼此。”

听到这里,我才突然间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那么那天林悠的后人是你们设下的骗局?”我有些愤怒,好啊,把我都蒙在鼓里耍。

“没有,那是真的,都是真的。”阿旭这时出来解释道:“青岚和我怕吴忧错过再次与林悠相见的时机,为了断掉吴忧留恋尘世的念头,和白毅轩落他们商量之后,布下了一个局,只告诉她一半的结尾,让她好安心离去的。”

啊?听到阿旭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青岚刚刚给吴忧说的哪句话的含义。

“可惜就是这次没收获,瞎忙活了几个月。”

“谁说的,你看这个,”阿旭伸出右手,手心里是吴忧刚刚给的玻璃珠子,此刻,却散发出明亮柔和,那种生命里最灿烂的,我最熟悉不过的光芒。

“姒俍,姒俍的,真的是,这真的是灵魂碎片,”我盯着阿旭手心里的珠子,激动的手舞足蹈:“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呵呵,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尤其是善始善终,命运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给你。”轩落走到我身边,重重的在我肩上一拍。

突然间,我觉得心情大好,却被肚子里响亮清晰的‘咕噜噜’声音打搅。哎,真是煞风景。

“饿了吧?伊禾,回家咱们吃宵夜去。”白毅笑着问我,一行人大步走向停在岸边的车子。我急忙跟上队伍。

“啊,好哦,白毅,我要吃你做的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南瓜饼,还有……”

“傻猪伊禾,你真能吃啊,小心吃了胖死你!”轩落毫不留情的打击我道:“上次阿旭给我说,你都快肥到他拉你上墙都拉不动了……”

“轩落,你一边凉快去,这个季度工资全部充公……”

“啊,不要啊……老板娘,我错了……”

“哈哈……背后八卦是要付出代价的……”

“又被扣工资了呀?”

“这小子……”

“四个兜兜一样重了……”

夜空下,汽车发动机的声响伴随着和一行人的欢声笑语远离海滩,黑夜的月色下,静谧广袤的海面上,漂亮的星辰轮回咒轮闪着绚丽耀眼的金色光芒冉冉升起,包裹着一个受到神祇真心祝福的灵魂,弥散在空气中,遁入轮回而去。

本篇后记:

青玉石莲花至此结束了,就如文章里提到的那样,作弊的不止命运一个,有时候,事实的真像比个人的体验更妙,有些事情不是我们眼见就为实的。甚至更不能以我们的感觉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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