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地有些伤人。不过是为了彼此能够在这宫中,安然无事地待下去,他只能这样斩钉截铁地下猛药,做个恶人罢了。此刻内心的烦躁,已容不得他继续伪装下去了。必须马上让她离开。
“阿宸……”
贺兰宸仍然没有丝毫要理会她的意思。
“我恨你!”嫦兮无意间看到了一侧桌子上叠好的丝帕,心里更加不好受了。说完,她打开门,跑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一人。贺兰宸知道她刚刚发现了什么。但他不会想到去向她解释什么。
深吸一口气后,他自言自语道:“嫦兮,皇兄对你的感情我能感觉得到。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对此我很放心。或许你也会慢慢接受他吧?”
接着,他把丝帕塞进腰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还给萧蓁。
太子宫里静谧非常,这多亏了华琳巧妙的安排。
“公主,怎么还不回来?”她越想越着急。
听到内室似有异动,她知道自己等待很久的人回来了,于是三步作两步地往里走去。
嫦兮已经从隐蔽的窗户爬了进来。华琳见她脸色不好,又不说话,心中瞬间明白了大半。
“嫦兮,吃了闭门羹吧?”她正在帮嫦兮卸掉宫女的装扮。
嫦兮仍是不说话,像一个木头人。其实她心里在想着:“那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阿宸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别人!”
“既然他不领情,你又何必因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呢?”华琳为她梳着墨染一般的长发,继续说道,“不如你……”
这时,嫦兮方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你更该明白怎么做。别再痴迷于儿女私情了,将全部心思放在复国大任上才是。”华琳不愿再看到她为贺兰宸伤神了,也不想让死去的亡灵们失望。
“放心吧。姐姐你先下去,我乏了。”嫦兮用手扶着额头,露出疲惫之态。
“如此奴婢便退下了,您好生休息。”华琳行礼,转身离开。
一想到贺兰宸屋内的丝帕,嫦兮的心里就莫名地慌乱起来。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无法解释。或许是自己胡思乱想吧!
贺兰芮轻轻地走进岚鸢宫,正好看到魏皇后斜躺在凤榻上闭目养神,便不打算惊扰她。
然而就在他要折回去的时候,魏皇后先出声了:“芮儿,你来了?怎么又要走?”
“母后,儿臣是特地来看看你的。”贺兰芮恭恭敬敬地回道,“刚刚儿臣见母后正在休息,自知不便在此逗留,因而萌生了走的念头!”
“芮儿,你是有话想对母后说吧?”说着,她坐起身子,“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母后!”
“母后果然是未卜先知。不过,母后既然问了,儿臣岂能有不说之理?”贺兰芮笑言,“昨晚母后是为何事到太子宫找嫦兮,您又跟她说过什么?”
“怎么了?她出事了?”魏皇后微微“吃惊”了一下,关切地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自您走后,嫦兮便整晚睡不着。”贺兰芮的脸上挂满了愁容。他不知道,从自己口中传出的这则消息,对尤为关注穆嫦兮的母后来说,无疑是份大礼。
见魏皇后不接话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忧虑丛生:“母后,儿臣希望您能善待嫦兮。嫦兮是您唯一的儿媳,也是儿臣身边除了您以外,最为重要的女人!”他期待着,语气真挚无比。
“芮儿,你别多虑了。母后怎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呢?大概是嫦兮身子太弱,你平时有空就多陪陪她吧。至于她失眠,这也很正常嘛,毕竟她刚入宫不久,如何能很快适应这宫中的生活呢?”魏皇后回道,字字在理,推心置腹。
“如果嫦兮有不是之处,还请母后多多担待。”
“母后自然会好好对她,只要她恪守本分!”
轻飘飘的话中,不乏深意,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懂吧。
“听了母后的一席话,儿臣便能心安了,希望母后说到做到。”贺兰芮说完,行礼告退。
见他已走远,魏皇后脸上慈母般的微笑顿时散去:“芮儿他迟早会败在这个‘情’字,毁在穆嫦兮那个女人手上的。”
“娘娘说的是。怪只怪穆嫦兮那个红颜祸水!”寥雅从帘后出来,眼里有些担忧,“太子殿下,怕真是着了她的魔!”
“她不失眠才不对劲,本宫就是去试探她的。专程去看望别人,本宫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魏皇后嘴角微勾。
“太子殿下虽被蒙在鼓里,但到底是帮了娘娘!”
寥雅心头暗喜,继续说道:“昨晚,娘娘您与太子妃交谈了什么,她又为何会失眠了整夜?”
看到寥雅好奇的模样,魏皇后耐心地回答道:“本宫问她‘姬翎’的下落,她说不知道,这大有可能,毕竟‘姬翎’不是寻常之物。当本宫提到青絮的时候,她也没出现什么纰漏的。莫非她……”
“若不是芮儿,本宫怎能知道她内心的不安。如此说来,她的手段当真厉害!差点连本宫都给唬弄过去了!”魏皇后觉得有些恼火,于是猛地一拍桌案。
“娘娘息怒。”寥雅上前劝导,“奴婢敢问娘娘,青絮是何人?”她未敢抬头。
“她是本宫二十年前的一位故人。曾经本宫与她情同姐妹……”魏皇后突然用手扶了扶额头,似是不愿回顾过去,“本宫不想再提她的事情了。每当本宫想起她,便头痛难忍!”
“娘娘应当保重凤体!”寥雅转移了话题,“那太子妃与她,认识么?”
“娘娘这是怎么了?还有,青絮到底是谁?”她默默地思考着,但她想破脑壳也想不通。
“本宫刚开始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早上在太阳光下,本宫拿着夜明珠仔细察看了一番,才在珠上发现了‘青’字。这就说明了此珠原是那个女人的东西。而且它又曾是她送予本宫的礼物,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本宫才令它物归原主罢了!”魏皇后从袖里掏出夜明珠,放在手里揉弄着,“现在就凭穆嫦兮的表现,本宫敢断言,她们肯定认识彼此。”
“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穆嫦兮与前流火国必然有所关联,那她来咱们大齐的动机就显而易见了!”
“难道穆嫦兮是流火国的人?”寥雅大惊。
“是,又不是。”魏皇后叹了口气。
“娘娘是说?”
“那个女人在流火国济世救人,美名远播。受过她恩惠的人,又岂会仅限于流火国之人?”魏皇后说着,放下夜明珠。
“娘娘无需过多思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穆嫦兮她们日后总会露出马脚的。您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寥雅还算贴心。
“不论穆嫦兮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本宫也不会放松警惕!”
寥雅顾不得听她说完,心中不禁暗自担忧:“太子殿下会不会有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