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芮回到太子宫。
贴身内侍赶紧迎上:“太子殿下,你总算回来了,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出了宫,而且奴才还没有随行伺候你,那奴才的小命儿可就要玩儿完了!”内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好了,我不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吗?”贺兰芮麻利地换上正装,“你先退下!”
“是,殿下。”内侍行跪礼后,出去了。
贺兰芮坐下,心里想着与嫦兮的约定,他越发觉得自己想入非非了。他一边傻笑,一边在脑海中构造着明天美好的场景,连寥雅轻轻地走了进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谁让你进来的,还不退下!”贺兰芮未看来人,便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待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时,才发现来的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是谁惹您生了这么大的气啊?”他的反应让寥雅吃了一惊,平日里她所认识的贺兰芮不是这样的。
“是姑姑你啊,没有谁惹到本殿下。”他面带微笑,“是母后让你过来的?”
“回殿下,正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她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让奴婢为您送汤药来。”
然后,她拍了拍手,一个端着药碗的宫女便走了进来。
“这是皇后娘娘让太医为您新开的药。”寥雅笑了笑,接着亲自将药端至贺兰芮的面前。
“那劳烦姑姑你,向母后转达本殿下的谢意了!”他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把药碗直接放到小宫女的盘子上。
“如此,殿下好好休息,奴婢们就回去复命了。”说完,寥雅便带着小宫女走了。
贺兰芮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昔日的事了。
五岁那年,当他病得要死的时候,是母后一直在身边守着,鼓励他与病魔抗争。当时,母后并非皇后,仅仅是个不受待见的妃子而已。平日她不顾劳累,每每有空,便会陪其玩闹,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想起这些,贺兰芮心里就特别温暖,他庆幸自己能有如此慈爱的母亲。
岚鸢宫内。魏皇后正在午睡,寥雅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她。
“娘娘,您让奴婢送给太子殿下的药,已经送到了,殿下让奴婢传达他对您的谢意。”寥雅走近,行礼。
“起来吧,都是自己人。”魏皇后坐正,用手盘了盘头发,“芮儿他一直都很乖巧孝顺,本宫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着。”她的脸上浮出笑容,那是一个母亲的欣慰。
“娘娘……”寥雅欲言又止,“只是……”
魏皇后收敛住笑意,面色变得有些严肃道:“只是什么?”
“娘娘息怒!”寥雅再次跪下,“奴婢进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并没有立刻发现,奴婢还看到他边傻笑边发着呆,像是很投入的在想着什么!奴婢觉得事有蹊跷,因此特地来告知您。”
“寥雅,你起来。”魏皇后走到她面前,扶起她,“你跟随本宫多年,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心里十分明白。记住,以后你可在本宫面前不必行如此大礼!”
“多谢娘娘恩典。”寥雅感激道。
“芮儿的病,是不是变得越发严重了?”魏皇后已转过身去。
“娘娘,奴婢倒不这么认为。”寥雅凑到魏皇后耳边说了几句。
魏皇后大吃一惊,于是她对寥雅说道:“寥雅,你知道该怎么做?但千万不要令本宫失望啊!”
寥雅仿佛胜券在握,笑答:“请娘娘放心,奴婢必定尽力。”
说完,她退下了。魏皇后松了一口气:“即便不能根治芮儿的病,我也有办法让他的病情不再恶化。”
战场上,贺兰宸冲锋陷阵,浴血杀敌。在一次夺城战役中,他单枪匹马,经过数回争斗,成功地杀死了敌方大将。顿时敌军群龙无首,他带去的人趁此良机大败敌军,而他自己却身负重伤。
但他凭借惊人的毅力以及对嫦兮持有的爱的坚定信念挺过了鬼门关,连随从军医都说他乃神人。
他知道自己并非神人,只是在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死。十日之期就快到了,嫦兮还在等我。”
本以为十天之后才能回去,可后来突然收到了回宫的命令,正好他重伤初愈,下一日便可以动身。
第二天早上,贺兰芮一起床,便记起与嫦兮比试的约定。于是他急忙洗漱,穿上便衣后,又一次偷偷摸摸地出了宫。只是他这次丝毫没有发觉,后面有人正在偷偷地跟着他,那个人就是寥雅。
嫦兮已早早地在房中等候他。“穆姑娘,我来了。”贺兰芮露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笑意,走近她。
“别这么生疏,直接叫我嫦兮就好。”
“额,嫦兮。”贺兰芮常年身居内宫,接触的女眷并不多。因此让他这么亲昵地称呼一名女子,难免会有些羞涩。
“我们先比书法吧?”嫦兮提议道,她分别拿出两张整洁的宣纸和两支毛笔。他们准备完毕,便开始比试了。
等他们都写好了,才发现都是仿东晋书法大家王羲之的行书,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嫦兮的字体较清秀娟丽,而贺兰芮的字体则有稳健阳刚之气。
贺兰芮认为自己书法技艺不如嫦兮,嫦兮却说道:“什么嘛,这顶多算个难分高下罢了!你也很不错!”接着他们又比了琴术棋技。两人虽然分解得不可开交,最终却是殊途同归。
通过这一番比试论道,贺兰芮突然觉得嫦兮在自己心目中,瞬间完美了数倍不止。他越发难以抑制自己,毕竟知音难再有,佳人未可寻。若说之前仅是停留在心动的层面上,那么自此刻起痴迷了。
届时,已到中午,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嫦兮留他在揽月楼吃饭,他并未推辞。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道可口的饭菜,贺兰芮一看,顿感胃口大好,忍不住问道:“嫦兮,这些菜是谁做的?光是看看,就让人垂涎欲滴。”
“是我姐姐做的,她的手艺可精了。”。
她的话刚说完,华琳便端来一壶酒,给贺兰芮和嫦兮分别斟上一杯:“刚进来就听到你们在夸我,弄得我有些过意不去了。”
“姑娘,你受之无愧,我就觉得你的手艺远远胜过宫中御厨的。”贺兰芮笑道。
“哪里哪里,你们吃着,我就不打扰了。嫦兮,记得多为公子斟上几杯。”华琳自罚一杯后,就打开门出去了。无意间她看到窗角有个人影似在偷窥,而那身形分明是个女子。
待她悄悄地走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她心想:“这个女人来这儿干嘛?揽月楼的人差不多都集中在第一层,公主的房间又偏僻,白天夜晚都鲜有人来。”
她踱了几步,想明白了:“难道是从宫里来的?”华琳往屋内一望,见嫦兮与贺兰芮聊得正投机,便兀自走开了。
贺兰芮吃了几口菜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想过离开这儿吗?”
“我已栖身这里,且无家可归,恐怕此生都离不了此处了。”嫦兮很平静地回答。
“说什么呢?你若真想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为你赎身。”贺兰芮说着,倒了杯酒。
“你说的倒轻巧,可是我离开了这儿,压根儿就没地方能去。况且,我与姐姐相依为命,我并不想让她跟着我四处流浪。”
贺兰芮听了她的一席话之后,放下了正要送入口中的酒。
“来,多吃些菜。”嫦兮夹了一些菜到他碗里,“别介意,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贺兰芮的脑子有些不受控制,致使他庄重道:“嫦兮,如果我想让你跟着我,你会同意吗?”
嫦兮手一僵,筷子便从手中滑落。
“你别紧张,我是说,你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我,是想帮你脱离这儿,并让你有地方可去……”贺兰芮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差点吐露心声,于是平添了一些解释。
“我突感身体不适,想去休息一会儿。你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了,请容我考虑。”说完,她起身走向内室。
其实她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内心难过。她本无意使他对自己念念不忘的,玩弄别人的感情归根到底是错的。
“你真的明白么?”贺兰芮喝了几杯闷酒后,便一声不吭地走了。他在责怪自己口无遮拦,同时,也在嫦兮与阿宸之间做着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