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有些讶异,目光锐利地凝视了我半晌,道:“好,我答应你!”我笑了笑,直起身子,从案上的宣纸堆里抽出早备好的两份已签名的契约,示意秋容过来磨墨,把笔搁到九阿哥面前,道:“九阿哥看过没有问题,就签字印章,一式两份,你我各自保管,在坐的阿哥们都与九阿哥相亲,我也就不要什么见证人了。”
十阿哥又嚷嚷道:“九哥还会赖你的不成?”我心生烦躁,皱起眉,冷声道:“要旁观就给我安静些!”十阿哥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气得脸红脖子粗,厉声道:“你说什么?”我嗤了一声,道:“听不清楚么?要我再说一遍?”
九阿哥已看完契约,不耐烦地说:“好了,你们俩别吵了!都是同一边的人,整日吵吵闹闹的干什么!老十,我不是早让你不要跟来的么!”
十阿哥一面恶狠狠地瞪着我,一面道:“我要看看她搞什么鬼!九哥,你不会真的信她吧?她一介无知女流,又一点教养都没有!不知道是编的什么鬼话来搪塞你!”十四阿哥自刚才起就一直是沉思状,闻言劝道:“十哥,你不信翎兮,也该信九哥吧!”十阿哥一时语塞,又见九阿哥不理会他,只好悻悻地坐下。
我也不愿再跟草包计较,自转开了脸,看着九阿哥签字盖章,心道这十阿哥一点就着的混脾气,要不是生母是温僖贵妃——康熙四大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出身高贵,外戚当权,只怕没有哪个夺储的阿哥敢拉拢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又抽了一张空白的宣纸给九阿哥写休书,他一面写,一面说道:“这次裕亲王的事还多亏了你。”我紧了紧嘴角,说:“我哪知道裕亲王真的会薨,我是算卦的么?”他抬起头睨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轻点起案面,随口道:“秋容,你先下去休息吧。”说着转过眼,才发觉秋容不知何时已泪盈于眶,她跪下磕着头道:“奴婢叩谢九阿哥、翎兮姑娘大恩。”九阿哥没答话,我笑说:“好了,真的出去了再谢不迟。”秋容哽咽着说不出话,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了。
我收回视线,敛去表情,道:“九阿哥,你身边美女如云,应该不会对秋容有兴趣吧?”九阿哥搁下笔,嗤笑一声,说:“要不是你条件优厚,要我捡太子的旧鞋?想都别想!她就是求我碰她,我也不会!”
我抿了抿唇,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才使开秋容的!没再接话,说:“等我把秋容正式调来我身边之后,你就纳了她吧,希望这一年之内,你不要亏待了她。”
九阿哥盯了我一会,道:“放心吧,你想要的,自有人会帮你顾着。”又是意味深长的语调,我瞥了十四阿哥一眼,耸了耸肩,问:“这事不用经过皇上吧?”九阿哥道:“不用,你使人跟贵妃娘娘说一声就行,宫里头指个侍妾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点了点头,九阿哥将其中一份契约折起收入怀里,道:“走吧。”十阿哥站起身,十四道:“九哥、十哥先回吧。”九阿哥目注了他片刻,才“嗯”一声,与十阿哥相偕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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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起案面上的契约和休书,抬眼见十四仍是作沉思状,问:“怎么了?”他回过神,肃着容说:“你到底为什么要钱?是纯粹想帮那个丫头,还是……”停下了语声,似是难以启齿,神情复杂地盯着我,我被他的表现弄得纳闷不已,刚要再问,他又颓然地轻摇了摇头,道:“太子的事我也心知肚明,翎兮,你这样一个个地把她们塞给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你帮不了那么多的。”
我的注意力被引开,问:“说起这个,舒兰最近怎么样了?”十四说:“她快要临盆了。”我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问:“我平日里不可以出园子么?”
十四蹙着眉说:“你若要看她,为什么中秋不回宫?”我面上有些讪讪,道:“这些日子太忙,把她给忘了!”十四噗哧一笑,说:“难为舒兰整日提起你。”我眼睛一亮,问:“你们最近好好相处了?”
他深看着我,道:“前一阵皇阿玛拒理朝政,着我们守孝,不用当差,我呆在西三所的时候自是多了些。”我点了点头,不由老怀大慰!舒兰也算守得云开见了“一会”明月……
十四兀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我身侧,握住我的手腕拖我起身,直勾勾地盯住我,我有些愕然,不自在地欲往后退,他猛地用力拉过我搂在怀里,我心内一惊,推拒着斥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十四一言不发,我与他气力悬殊,挣不开他,只得无奈地僵直立着。好半晌,他放开我,已是笑嘻嘻的模样。我斜睨着他,实在是没什么火气,说到底我只是把他当成孩子,很难有被冒犯的感觉,又怕他得寸进尺,冷冷地说:“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耍赖地笑说:“你只是不准我说轻佻话,没有不准我抱你、亲你!”我冷着脸瞪他,他也肃了容,沉声道:“翎兮,你是我的。”
我蹙了蹙眉,这是古代人的什么口头禅么?只好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该用午膳了。”十四看了我一会,沉吟道:“刚好过几日就是九哥的二十岁生辰,你想见舒兰的话,我可以把她带去。”我惊愕地看着他,斥道:“别胡闹了!她不是快要临盆了么?再说我也没打算去。”
十四皱眉道:“九哥的大生辰你没理由不去的,连你阿玛都会出席!”我摆摆手,说:“我最讨厌这些个场合了!”他还要再说,我搡了他一把,道:“别罗嗦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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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电影里,一切重要文件的避免偷拆,都是在封口使用火漆,选用特殊图案的金属模子,打印在尚未凝固的火漆上,冷却后即可留下清晰的纹样以供辨明。
我忘记自己是在哪本史书上见到过,传说汉刘邦皇帝有用过火漆,我一直很好奇他究竟是用什么做出来的!不管是松节油还是人造威尼斯松脂都是现代工业才能提取的!现在我好死不死的成了古人,该怎么办?
正撑着脑袋坐在案前苦思,四阿哥跨进门,我朝他展颜一笑,站起身迎过去,问:“十三……”话音未落,他已经快着步子走到跟前,把我揽在了怀里,我愣了会,偎在他胸前,闷闷地问:“他跟你说了?”
他没答话,只是双臂愈发用力,我轻拍着他的背脊,示意他放开我,过了会,他松开手,我将他按到椅子上,轻抚着他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柔声道:“你会想娶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也说过,来日方长,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和你想要的成为同一边也未定呢?我只是不想你轻举妄动罢了。”却没有说出口,那要在十年之后,你我早天各一方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