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儿的搀扶下,米雪穿过一进,来到二进的花厅。宽敞的花厅里此时只有两个,东西而坐,首面朝南。
米雪打意识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只见二人一个已逾不惑,一个却不足双十,二人却相谈甚欢。
四十左右的那名中年人,身材清瘦,一袭褐色金边袍子,绣有仙鹤祥云,精神矍铄,目光柔和,威严却又让人如沐春风。
年青的那人体形有些魁梧,金黄胄甲及身,长剑在侧,英武不凡。
米雪的目光在年青人身上一扫而过,定格在中年人身上,一股妙不可言的情绪从心里弥漫开来,那是斩不断的血脉相连。
“雪儿?”中年人见过米雪,微笑着站了起来,旁边的年青人也站起身来,欢喜的看着米雪,眼中燃起炙热的火焰。
听见这声呼唤,米雪蓦然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是小时候爸爸的呼唤:雪儿——
米雪愣住了,突然眼前朦胧起来,鼻子里又酸又涩,泪珠儿就忍不住地要往下掉,嘴角却微微一弯,展露出一丝浅浅笑颜。
中年人正是青河王。青河王见米雪掉了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慈祥笑道:“傻闺女,见了父王也不叫人?”
米雪只是笑着掉泪,“父王”二字却有些难以启齿。
珠儿连忙解释说:“王爷、殿下,您们别逼郡主了,她失忆了!”
“失忆?!”青河王与景王二人一齐出声,都很惊讶的样子。
青河王沉下脸来,问:“怎么回事?”
米雪将坠崖与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的事讲了一遍,又再次郑重声明:“以前的事,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前任米雪对这二人的作用度似乎非常高,听完米雪的讲述,景王与青河王皆是微微一点头,似乎都信了。
青河王怜惜道:“我可怜的女儿!”又向米雪说起她的生身母亲,青河王的嫡妻,道:“你娘听说你受了伤,担心得都吃不下饭,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一直说要亲自来京看看你……,唉,你娘原来就身体不好,这心里一着急,就病倒了……”
寥寥数话,一个慈母已经跃然于眼前。感受到慈母的爱,米雪无声地掉下泪来,心里满是甜蜜的满足,前世求而不得的亲情,竟然在这个世界里得到了,难道是老天可怜,给予她的补尝吗?
青河王又是一番抚慰,又向米雪介绍景王重新认识,道:“当年殿下屈尊降贵,入住到咱家,你与殿下的感情最要好了。”
米雪看了英武不凡的景王的眼,她毕竟不是以前的那个米雪,景王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贵为亲王,但于她何干?
看出米雪的冷淡,景王道:“想必雪儿是不记得小王了吧?”
米雪抱歉一笑,道:“我失忆了。”
这句话够冷场的,但景王却并不生气,很是热情道:“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重新认识也不迟……”
景王的热情让米雪很不适应,皱眉道:“殿下不必费心了,米雪不日便要嫁入东宫,日后见面的机会只怕不多,认识也如不认识,倒不如不认识。”
“雪儿!”青河王不悦地皱眉:“你怎么和殿下说话呢?”
景王伸手阻止了青河王的怒火,笑呵呵道:“没关系、没关系!雪儿已经记得小王了,这不能怪她……是小王唐突了。”
青河王赶忙向景王陪笑着道“不敢”,又向米雪使眼色,令她陪礼道歉。
米雪无奈——她不想割舍这份刚刚得到的亲情,不愿让此事在父女之间造成隔阂,也就顺从地道歉道:“米雪无礼,景王殿下大人大量,想必不会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吧。”
诚意自然是没有的,只能说是了胜于无吧。青河王望着景王,无奈一笑。
景王也笑,他并没有要和米雪计较的意思,依旧用他那热情如火的目光围绕着米雪,道:“两三年不见,不想雪儿出落得这般如花似玉了!”
米雪翻了个白眼,这世的容貌如何,她自己清楚得很,虽然算得上是上品,但与那些祸国央民、倾国倾城级别的美人相比,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如今见景王将她赞成了一朵花儿,不由得抢白道:“殿下的眼光还真不高。”
“呃……”景王有些呛气。
青河王呵斥道:“雪儿!”
米雪悻悻闭嘴。
青河王黑着脸,正欲训话,却见景王暗中冲他使眼色,青河王若有所悟,便沉吟着对米雪道:“为父来了京城,理应在第一时间向陛下述职,耽误不得,否则就是欺君之罪……雪儿替为父招呼一下殿下?”
米雪肯定不会答应,但景王与青河王原本就是一唱一合,哪能给米雪拒绝的机会?
“舅舅只管去,雪儿有小王照顾,不会有事的。”景王微微一笑,立刻大包大揽起来。
“那就太好了!”青河王喜道:“小女顽劣,有劳殿下了!”
“舅舅客气了!”
米雪看着这二人一说一答,跟照着剧本演似的,眼睁睁看着青河王一个人走了,却给他留下个大男人,不由得暗恼:这青河王到底是我老子还是景王的老子,就不怕这景王把你女儿给“吃”了!
青河王一走,景王便指了指青河王曾坐的位置道:“雪儿,坐,你身上的伤,站着累。”
“米雪毕竟是就要为太子侧妃的人,与人孤男寡女久处一室,实在有些不合适。”米雪可没有要与他长聊的打算,皱眉道:“景王殿下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景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似乎对米雪此言非常不悦。即便已经不悦了,他的眼神依旧炙热如火,久久地凝视着米雪,那炙热的目光,仿佛是要将米雪活生生给溶化了,却是一言不发。
就在米雪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景王沉着声音终于发话了,却是对米雪身边随侍的珠淡淡地吩咐道:“去拿些茶点水果来,本王从早晨到现在还没用膳了,都快饿死了!”
虽然是景王亲口下的令,珠儿不敢怠慢,然而正如米雪所言,米雪毕竟是快要成为太子侧妃的女人,岂能单独与其他男子共处一室?即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也是不成体统的。然珠儿毕竟只是个小宫女,当面顶撞亲王她还是不敢的,只好拿可怜的目光乞求米雪。
米雪哼道:“本郡主身上有伤,身边离不得人,让下边的人去拿就好。”
“喏!”珠儿如释重负。
“本王有话要与雪郡主私下说,尔也要听么?”景王不悦地一皱眉,薄怒着轻哼一声,他本就是久经沙场之人,一言令下,千军万马也能如臂使指,这一但拿捏起来,自有一股不可忤逆的霸道气势。
珠儿承受不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米雪也怒了,横眉冷对:“景王殿下好大的威风!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景王这是要指着米雪的脸打呢?”
景王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珠儿,吓得珠儿脸色苍白,他却置之不理,转而对米雪轻声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太子做侧妃?”
“珠儿,你什么都没有听见,退下吧。”米雪对珠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