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红通通的梁柱斜插在大红棺材的旁边,棺材上用红色的大漆为底料,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朱砂,静静的躺在噼里啪啦不停炸响的梁柱旁。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猴子走到楚恒身边,震惊的看着用黄金镶嵌在四角,边缘用金漆龙飞凤舞的描着彩绘的大红棺材,口中喃喃说道:“这棺材怎么被埋在墙壁的夹层中?难道那个鬼笑声的主人,就躺在这口红色的棺材里面?”
楚恒聚精会神的看着被砸出来的棺材,还没答话,就听见身边的猴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他浑身一颤,手中被烧得焦黑的衣服中突然滚出一枚烧黑了的纽扣,往大红棺材的脚下滚去。
“猴子,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活人都能被你给吓出魂来。”楚恒刚转过头,就听见马福来对着猴子不满的抱怨道,但是猴子却仿佛没有听到马福来的话,浑身筛子般不停的颤抖着,抖抖索索的指着香炉的方向,脸上浮现出惊恐万状的表情。
楚恒急忙顺着猴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势渐渐衰弱下来的香炉中,搭在香炉边缘,几条烧得焦黑干枯的手臂正不停的抽动,烧得都看见了白骨的手掌在空中张合着,仿佛想要抓住点什么。
楚恒头皮发麻的看着在香炉中不停抓伸的手臂,手心中冒出一片冷汗,转头看了沉默不语的看着棺材的槐婆婆一眼,稳了稳心神,镇定的对猴子说道:“猴子,你不要害怕,这是火焰在烧灼神经的时候才会产生的应激反应,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
“真的?楚恒,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猴子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楚恒,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我骗你干嘛,不信的话,你把自己的手伸进去试试就知道了。”楚恒抛下猴子,走到沉默不语的槐婆婆身边,低声问道:“槐婆婆,这个棺材就是我们要找的凭依物吗?看上去除了涂料以外,和普通的棺材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两样?你什么时候见过,有用朱砂配上金砂来镇压主人魂魄的棺材?”槐婆婆目光凝重的看着躺在原地的棺材,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层寒意:“殡葬习俗中,如果尸体在装入棺材之前,就已经有尸变迹象的话,一般都是用墨斗刻线,再用黑狗和大红公鸡的鲜血混合香灰,在棺材上面画镇魂符,用来抑制主人的尸变。”
“像这种用黄金镶角,不入土内的葬法,只可能是棺材内的正主,在被装入棺材前就已经完成了尸变,而且吸食了至少十个人的鲜血,变成了血煞尸,才会用黄金隔绝地气,用朱砂和金砂镇压魂魄,以免被棺材里的血煞尸挣脱禁锢,遗祸乡里。”
槐婆婆指着棺材的左下角说道:“你看,棺材的左下角还用黄金做了盏引魂灯,就是为了吊着血煞尸的魂魄,让它不能冲破棺材的禁锢。引魂灯虽然一般都用来指引魂魄前行,但只要在点了一半后,用松香混合狗尿将引魂灯给熄灭,血煞尸的魂魄就会被困在半路上,再也无法作怪。”
楚恒看了引魂灯一眼,只见用黄金做成的莲花灯座上,放着半截已经熄灭了的黑色蜡烛,心中忽的一突,转头对槐婆婆说道:“槐婆婆,如果说棺材里的血煞尸已经被制住的话,那我们听到的鬼笑,和操控了猴子的那个厉鬼,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槐婆婆闻言一愣,咂巴了两下嘴,不确定的说道:“也许,那个厉鬼其实并不是棺材里的血煞尸,而是另有其人?”
“不对!”楚恒看向在火光中影子不停摇曳的大红棺材,沉声说道:“槐婆婆,风水格局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对朱砂这种材料相当了解,朱砂虽是至阳之物,但是却有一种办法,能够让朱砂阴阳逆转,变成至阴之物。”
“变成至阴之物?楚小哥,你不是在说笑吧?朱砂是世间阳气最盛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办法将它变成至阴之物?”槐婆婆听到楚恒的话后,瞳孔骤然缩小,浑身忽的一颤,转头看着楚恒说道:“阴阳逆转虽然在风水中并不罕见,但那都是利用格局来逆转阴阳,朱砂本身就是纯阳,又怎么可能转化成至阴?”
楚恒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目光在大红色的棺材盖上一扫,沉声说道:“这个办法也是我去故宫送大漆,修复珍宝馆梁柱的时候,听里面的老师傅说起的。他告诉我,当年处死太监宫女的监狱外,有一段阴气最重的胡同,墙壁上面抹的都不是普通的赭石,而是用天下万物中,阳气最纯的朱砂涂抹,每年一换,后来有个太监被自己的主子欺负了,怀恨在心,就用黑狗血混合了朱砂,调和成和墙壁颜色差不多的颜料,用这种颜料从那段阴气最重的巷子墙根涂起,一直延伸到他主子所在的房间外,不到两天,他的主子就在一个晚上发起癔症,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槐婆婆摇了摇头,从兜里抓出一把白灰撒到香炉的火焰中,口中说道:“黑狗血也是至阳之物,怎么可能和朱砂混合了以后,就变成至阴的东西了?道士画符很多时候都要用公鸡血和黑狗血混合朱砂,照这样说,他们画出来的符咒,岂不是变成了引鬼符?”
“如果是一般的黑狗血和朱砂,当然不会变成至阴之物。”楚恒看了眼大红棺材的方向,摆手说道:“黑狗虽然至阳,但是农历初二子时出生的黑狗,却是最阴的动物之一,再加上阴沉水和人的指甲灰,就能逆转朱砂的阴阳,将至阳的朱砂变成至阴的暗辰砂,能够引动阴邪之气,是最为阴邪的材料。”
楚恒指着安静的躺在燃烧着的梁柱旁的棺材说道:“普通朱砂是大红色,象征着纯粹的阳刚,而这个大红色棺木上涂着的朱砂,却有点偏向暗红,而且隐约露出一丝阴晦的哑色,这是只有逆转了阴阳的暗辰砂,才具有的特殊颜色。”
槐婆婆闻言陡然一惊,视线在大红棺木的表面扫视了一遍,忽然浑身一颤,急忙走到大红棺木附近,仔细观察了引魂灯上的黑色蜡烛后,神色惊慌的回头叫道:“马爷,快点将镇魂符拿来,这头血煞尸不是被禁锢在这里,而是修建陵墓的人故意将它放在这里,当做阻挡不速之客前进的陷阱!”
马福来听到槐婆婆的叫声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符篆,绕过香炉跑到槐婆婆身边,和她一起动手,七手八脚的将大红棺材表面贴满了镇魂符,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问道:“槐婆婆,楚老弟听说的事情也未必会是真的,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将镇魂符全都用在这口棺材上,万一进入陵墓后,我们带的东西不够用了怎么办?”
槐婆婆重重的喘了口气,靠在一旁的墙上说道:“马爷,如果只有楚小哥无意中听到的传说,我绝对不会这样如临大敌,你去看看左下角的那盏引魂灯,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马福来疑惑的凑到引魂灯的前面,仔细端详了一阵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正准备回头询问槐婆婆,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明悟,用手沾了沾引魂灯上的黑色蜡烛,放到鼻子前一嗅,脸色顿时一变:“他娘的,这蜡烛是用尸油熬出来的!”
“不只是尸油而已。”槐婆婆靠在墙上,目光凝重的看着身边的大红棺材,声音沙哑的说道:“这里面我能闻出来的就有彼岸花和犀牛角,恐怕将这盏引魂灯放在这里的人,目的并不是困住棺内的血煞尸,而是要用它来唤醒血煞尸,将所有进入祀庙的人,全部杀死!”
“槐婆婆,你这样说太吓人了,就算棺材里的是具黑咸鱼,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下都能将这个什么血煞尸给干翻,为什么要这样怕它?”猴子脸色煞白的走到大红棺木前,视线在棺材的表面扫过,突然灵机一动,搓着双手说道:“槐婆婆,既然这头血煞尸现在还不能动,我们不如干脆将棺材一把火给烧了,就算那个血煞尸再厉害,被烧成灰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槐婆婆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抓着拨浪鼓不停的晃动,阴测测的对猴子笑道:“你倒是挺会来事的,只可惜脑子不好使,这具棺材里的血煞尸早就跑出来了,就算我们放火将它给烧了,也只能烧掉一副空棺材。”
楚恒听到槐婆婆的话后,心中一凉,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槐婆婆突然朝自己这边望来,脸上浮现出极度震惊的表情,猛的开口叫道:“楚恒,小心!快点趴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