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干净的小区,花坛里种植着普通的花卉,沫弦背着小包踩着高跟走过,地面上的影子是一个女子长发被风吹散的模样,春风拂槛露华浓,忽然想到的一句诗。耳机里放着一首英语歌。她回想起逃亡那天,她特殊能力使用过度,居然在那个兽人车上睡着的情形,或许那天没有遇到那个司机她就不会在最后逃亡时那么被动的束手就擒。
或者那天是她用自己的记忆代价换取了那个兽人的清郎世界。
她在五单元的楼道外有略微的迟疑,然后毫不犹豫走了进去,在三楼的地方,她看到了那辆布满灰尘的山地车,她在山地车的车座下找到那枚小小的内存卡,然后头也不回的下楼,边走边把卡片塞进自己的手机里,放回口袋。
没有见到人。也不需要见到人了。
龙鹰,这个男人。
还要回去么?当然,她还没有见到葵。
那个别墅就像是一个芭比娃娃的玩具房,看着人厌恶,但是她必须回去。
在路上,她反复动用着头脑里那层神秘区域。但不管她如何试探,如何挖掘,那层神秘区域始终被牢牢包管着。好像死去的石头。她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忽然觉得浑身有些酸疼,她又一次感觉到困乏。
下车时,她回头看见椅背上一层薄薄的血迹。夜晚的街道,她始终面对着司机,付款结账,直到司机掉转车头离开,她知道她背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染。
在回身离开时,她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声音十分清晰,带着微微的颤抖,但是还是他的味道,他默默地唤着她的名字:菱儿。
她开心的抬起头扭身看向身后,但是身后空空如也。
那感觉就好像生日那天开心地打开漂亮的礼品盒却发现盒子是空的一样。
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那个声音,还是他的,真的是他的。她再熟悉不过。有些懒懒的男孩子,自尊心也很强,但是,其实很容易被伤害其实很善良,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当他笑的时候,哭泣的菱儿也会笑起来。
那个陪着你走过最黑暗岁月的笑容,那个最后你背叛的笑容,你说,爱情是一朵腐烂的花。她回过头,却再也看不到他,那个人啊,他消散在空气里,微笑与哭泣,再也互不干涉。
随风的飘摇啊摇,再也遇不见那个让你撕心裂肺的人,尽管你当时并不在意他。你还记得他在深夜里抱着你,温柔的气息,为你轻轻唱的那首歌么。】
菱的手有些颤抖,她忽然极不愿意想起来他的名字。既然忘了就忘了吧,或许他已经走了。菱很奇怪,她自己居然说他已经走了。
别墅是一片黑暗的,墨轩带走了狗,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打开大门,自己悄悄溜进去。走过前院,站在屋门前,忽然呆住了。曾经受过的训练让她敏感的觉察到了不对之处。
细碎刘海下的眉毛轻轻皱着。她轻轻哼了一声,打开屋门,没有开灯,直接合上了门。只有黑暗才可以给她安全感。她手上没有枪,三年昏迷在床,一年百无聊赖的生活让她这个曾经的黑带四段的职业杀手间谍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真的改变了很多呢,她觉得自己已经快配不上南丘菱这个名字了。她像一直夜晚捕食的猫行走在黑暗中,无声无息,身手矫捷。
血的味道。
很轻微的血的味道,她仔细辨别着,是新鲜的血液,有着甜香的细润感。空气却是冰冷的,附近只有那里有着轻微的热度。
一般人只能感觉到离自己很近的人的存在的热度,可是菱却能分辨十米之内。这和她的特殊能力的范围恰好是一样的。
她在那个躺在地面上的人面前缓缓弯下腰,她用的不是眼睛去看,而是用感觉,附近只有他,她感觉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和他嘶哑的吸气声音,很微弱。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键后光亮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不认识他,可她并没有采取什么防范措施,是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已经自身难保了。她微微笑着,男孩睁开了眼睛,借着手机的光,她看清了他洁白的鼻梁和粉润的唇,他的瞳仁好像琉璃般懵懂可爱。
“兔兔。”他低喃着说了一句,然后缓缓合上了眼睛。
死不了。菱在心里判断着,把他扛了起来。
快刀手杰克,一个白痴猪。
菱把他拖上楼,男孩出乎意料的沉重,或许正在长个子的缘故。他现在看上去只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就可以超过这个数字了吧。
菱打开灯,把他平铺在床上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真想把他踹醒好了,直接问问是谁下的黑手,他的头也没什么肿块……呐呐,菱忽然想起来了那种最恶毒的杀人方法。
她掰开他低垂的头,赫然看见那长长的勒痕。血液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她的手指抚摸着杰克眼角的泪痕。泪痕明显的结成白霜,很显然他身上被人用了药。
如果自己晚来一步,他可能已经被勒死了。现在慢慢地,应该可以好起来,只要不是因为脑部缺氧真的变成白痴。
她把头枕在他的身上,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跑来找他,又差点被勒死。如果说嫌疑犯的话,任谁都会想到是葵做的。葵不是一直在监视她的房子么。
她疲惫地摇摇头,把脸扭向窗外。花园里夜色迷人,一池碧水摇曳,里面好像住着美人鱼。
美丽的东西,往往是脆弱的。一个单身女孩子住在别墅里,的确太危险了。窗帘在风中缓缓飘动,菱有点冷,她走过去,把窗户合上。
想开点,别害怕,不是别人,就是葵做的。葵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就命令下属杀了他。
回房间,把裙子退了下来,换上宽松简单的一套睡衣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肚子有点饿。她走下楼,检查了一下厨房的冰箱。还有上一次做剩下的一些红烧肉。小半盘,安静地躺在那里。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伸手拿一块吃了。
用微波炉加热了红烧肉,她一只手端着盘子放在桌子上。肉香弥漫了整间门厅。
“好香……”楼梯口传来杰克的声音。菱没有理会他,兀自翻看着手机,今天拿到的那张内存卡里面的内容还没有来得及读。
没有录像,没有音乐,她坐在桌子前吃了一口菜,又想起来了电子书,点开后,果然发现了许多新建的文本文档。
菱:
收到你的消息十分高兴。祝你安乐。
最近组织新培育出来了不少间谍,你是第一代,现在已经是第四代了。当初你的幸存让我很激动,你还记得么,菱,我是你的父亲。
研究已经处于瓶颈阶段,我们再无新的材料去培育甲菌,间谍的质量也参差不齐,所以,你的回来给其它研究者带来了希望,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日本川奈家兽人计划的资料,我们早已收到,当初你并不知道,在你快回国时,我们已经培育出了二代间谍,他第一时间赶到,在川奈葵截取资料后,又把资料复制下来秘密传送回国。这是一场战争,菱。我们赢了。
菱,他直到现在仍然工作着,我们已经通知他尽快联系上你。请将你的失忆继续下去吧,菱,继续做你的川奈沫弦。我们需要。
毕竟,你也不希望那种变态的兽人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对么?
菱读完父亲的资料之后,点击了删除。抬起头,对面坐着一个对着菜细细咀嚼的家伙。
那个她从来也没有提及过得事情。就被慈祥的父毫不在乎说起,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觉得冷,冷到上下牙齿打颤。她孤独而寂寞,生死与人无关。同时她也找到了归属感,这才是她的家啊。她回家了。她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