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也在盯着屏幕，但是他的表情却镇定的多，只喝了一杯咖啡，按下了录像键便又出去了。少爷需要钢笔。
同时为少爷端去的，还有一杯红茶，三块冰糖。
少爷躺在书架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没有染发，只在耳朵上带了最简单的银耳钉，浑身甚至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表情慵懒缱绻。
大岛图书馆的三个vip用户之一的川奈少爷，对种种特殊待遇似乎并不感冒，只是喜欢一个人躲在图书馆的最深处的角落，用厚厚的窗帘遮挡光线，点上古老的油灯尽情阅读。
葵看着少爷，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他仍然微笑着，把茶杯递上。墨轩没有抬眼，伸手接过喝了下去。有点呛着了，葵用白色的手绢为他擦去嘴角的茶渍。
“希腊语？”
“对。”
葵不敢多言，正要退去，墨轩却开口了：“你对希腊语不大懂对么？”
葵心里一惊，知道少爷是想和他说什么。少爷最近的情况一直不大稳定，不能再刺激少爷了。
“小弦曾经教过你的，你却还是不会。”墨轩把书扔在了一边，“你最近联系过她吧？”
葵低着头：“是的，按照规矩，通过电话。”
“她怎么样了？”
“沫弦小姐很好。”
“我不相信，”墨轩微微笑了起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了解她的脾气。”
葵沉默了一会儿：“沫弦小姐承认自己已经想起来了过去的事情，而且，据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已经忘记了少爷。”
墨轩默默摩挲着书页，忽然开口：“还有么？”
葵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沫弦小姐最近和一个兽人过从甚密。”
“弄死他。”
他还会给别的答案么？
“不大容易，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由于是变种，生命力过于顽强，心脏停止跳动后半个小时内便恢复。似乎根本不存在死亡的概念。”
“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拖到我知道这件事情还让他活着么。”
“是的。”
“还有什么？告诉我。”墨轩的表情有点苍白。
葵想了想：“没有了。”
墨轩把书一页一页的撕撕碎，然后静静地推倒了所有的书架。葵静立在一遍。书架一架一架地倒塌，直到最后一面，然后墨轩看到了洁白的墙面。
巨大的空白。好像此时空旷而茫然的心情。
“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爱情是一朵腐烂的花。”墨轩低念着，听到了自己大脑中的另一个声音，那个血液中另一个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更冷醒更机敏，那个声音数落着他对沫弦愚蠢的依赖情绪，对他说那个女人的罪过，对他说她的欺骗与伪善，他听着难过着，咬紧了唇齿不予辩驳。和那个声音相比，他明显懦弱了许多。
我会向你证明沫弦不是那样的，我会向你证明她爱我，即使她现在并不爱我，但是她终究有一天会爱上我。即使错过了花开，但我没有错过了她。
不管她和谁在一起，她爱的人始终是我，直到她死，她想的人也一定是我。
葵低着头看着地面，听到少年嘶哑的叫声：“我要见沫弦！我要见她，你告诉父亲，如果不见她就休想我去欧洲会见卡瓦尔康迪！”
葵低着头面色平静地走出了那间奢华的阅览室，在走廊的一片光华中，他苍老的脊背挺得笔直，银色的头发闪闪发亮。
回来等于送死。如果你还明白的话。如果你是菱的话。那么，就回来吧，这次，我要斩草除根。
沫弦第二次走进梁丘集团的大楼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邀请，她把一封信对折起来，交给公司前台的女孩子，对她说请转交给龙鹰。然后便施施然转身离开。
两分钟后，信便原封不动地摆在了梁丘绾颜的桌面上。龙鹰也已经知道了，尽管他正远在千里之外的日本执行任务。
他甚至知道了信的内容。
树林里的空气闷热不通。他站树林与海的交界处，把扫描来的信件内容仔细阅读了一遍，他抖动着头发，想要把砂岩抖掉，只有海鸟的声音伴着他。
是那只小猫的来信？比起梁丘绾颜那种母老虎而言，他还是喜欢南丘家女孩子的温柔婉约。虽然没有绾颜妖艳迷人，但清水样的小脸却也别有风味。他已经有多久没有闻到过她的味道了？
每个女人身上都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有些像腐烂的蛤蜊，有些像微酸的奶酪，绾颜身上的就是一股浓重的暗香，几乎接近臭味。她的味道特别好闻，是那么淡淡的一缕，很干净，好像……薄荷与野茉莉混合在了一起，还有一块新鲜的奶酪。诱人的味道。
她还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么。信件内容只有一个数字27。
她还记得这个数字，他有些愕然。简直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事情了吧？他仔细看着高清手机上的扫描，放大，再放大，果然看到了2末尾一个尖压在了7的上面，和曾经他教过她的一样，典型的错误写法。
奥秘就在那里，曾经的一份日期，2月7日，只需要在原数字上添一个2，但是那个失败者把2的末尾压在了7上。2月27,修改的日期的秘密就这样被发现。愚蠢的失败者现在仍然不知所踪，可能被化了吧。
处于训练期的南丘菱在听他讲述这些时瞪大了眼睛，圆滚滚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那年她还小，只有十四岁，还很喜欢抚摸小狗的头。
他把鼻子靠近了显示着她亲笔信的手机屏幕，幻想着南丘菱的味道。宝贝，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又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了么？
他叹息一口气，拿出了纸笔，继续绘画着路线图。浓重的金属味道在山腰处格外明显，湖面浮动的水汽味道也不对，有生人的气息。千丝万缕，他草略地分辨出人数，这是最困难的一项。
这个地点最有可能是川奈家的研究中心。
南丘菱用灵魂来辨别他人，而他用鼻子。
像狗那样。比狗更丑陋。
无法镇定下来，沫弦想起来龙鹰胃里就泛酸水。清晨的阳光里，她翻身下床，慢慢地套上浅色的丝袜，在镜子前自己拉上裙子的链子。南书还在沉睡。她俯身看着南书的脸，真是，看一百遍也记不住他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