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香喷喷地热水中,我享受着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光。原来那些电视剧里面演的都是假的,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玫瑰花瓣浴,那种西洋花卉此刻应该还在某庄园里好好的疯长着,根本与这时代不搭界。
不过,冰雪聪明如我,怎会浪费了如此好的桥段,我令袭人采了好多桂花提前泡在水中做贵族香熏SPA,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鲜花哦!
对了,袭人就是净月,有了满月楼的阴影,我对“月”字很是厌烦,晓月就没办法了,我这个随伺身边的小丫头必须改名。嘿嘿,受她恩惠,祝府里我认识的丫头全部被赐予了新的名字:晴雯、司棋、红玉、金钏……我是谁的粉丝就不用说了吧!
袭人去给我煎药了,晴雯立在门外随时等候召唤,我泡在热乎乎的花瓣水中充分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美人姐姐!”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氓!”我愤然护胸。
史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露在水面上的脑袋,示意我不必挡了,因为水面上厚厚的花瓣早掩住了我的玉体。
“小流氓,没看见我在洗澡嘛,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洗完再说。”我又往水里沉了沉,将肉肉的下巴也沉入水中。
“门口的小丫头被我支走了,有她们一天到晚盯着你,我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啊!”那倒也是,袭人和晴雯被黑心祝吩咐片刻不离我身,连夜里二人都轮班睡在地铺上,史进确实没有机会和我说体己话。我也曾反抗过,不过黑心祝说这是为了巩固我的减重成果,怕我夜里偷偷溜进厨房吃东西,哼,本小姐是那样的人嘛?(四下里有人齐声回答:是!)
“美人姐姐,那个番巫在城外林中摆了一个破阵,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你可千万要提防着。”
“哼,黑心祝说已经不用他施术了,他还折腾啥?”
“你也太信任祝枝水了!”史进用与年龄不符的忧患眼神望着我。“从头到尾都是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都没有戒心的吗?”
“嗯……”我思忖,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难道我被那副好皮相所迷惑,失掉了怀疑一切的本能?
“美人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史进攥了攥旺仔小馒头样的拳头。
我同情地望了望他瘦弱的小身子板,说:“姐姐又不是傻子,会注意的。”
“二百三十斤!”李山水大声报着数,唯恐墙外的人听不见。
悲摧的我坐在巨型秤盘里,两眼四十五度角望天。
“美人,半个月便减重二十斤,这方子果然好用。”黑心祝拿着折扇笑眯眯地望着我。
靠,不就是运动加节食嘛,就是不吃药也会瘦的。这半个月我过的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步,绕着池塘跑上半个时辰,然后是跳绳五十个(五十个啊,你们身上挂二百斤肉蹦个试试),然后是转呼啦圈三十圈。然后喝一大碗苦药,最后吃少得可怜的早餐。什么?水晶肘子?早就没了!黑心祝说为了断绝我的念想,已经叫乔老爷将那厨子放假三个月。悲啊!
都怪我,一时得意忘形,在给李山水画图纸的时候,被他一引一导,将跳绳和呼啦圈的样子一并画了出来,终于尝到了自作自受的苦水。
现在我生活中唯一的乐事便是和李山水研究机关巧物,这人果然灵得紧,只要我画出样子讲清用法和功能,他便做得出来。那杆传说中的体重秤昨日也已研制完毕,虽然形态大了点,但已有了电子秤的雏形。
可是,可是……提起来都是哗哗的眼泪。祝枝水待我调试完毕,一声令下,便叫人抬进了乔府。他的理由很简单,说是只有用传统的称法,才能激发我无尽的减重决心!什么人嘛!老天爷,你待我也太……好了!不好意思,做为后备仙女,我可不敢做出什么逆天的举动,包括骂天这样的事,哀家怎么会做呢?还有,史进从那日后便一直随在我身边,生怕我出了什么意外,聪明的我怎么可能在言行上给神使大人留小辫子呢?
祝枝水对我有这么多的怪思异想略有疑心,我便对他说,这是我在满月楼里听那些番客说的,也曾有幸见过几样原物,便轻描淡写地打消了他的疑虑。
每隔三日,我便去乔府一趟,晓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只是,对于某些我渴望知道的事,她仍绝口不提。她不提,我便不问,忍住,水到渠成,总有一天她会告诉我的。
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听到我说起诗社的想法,她立刻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搞起来。
诗社的名字,在和黑心祝与晓月商量后,就定下叫做“榕树社”,咳!最初的创意当然是我,嘿嘿,两府都没有白海棠,不然我就取名叫做“白海棠社”啦!榕树嘛,乔府便有一株大的,少说有百年历史,也算是应景。
我和晓月为起社做了充分的准备,我还专门画了一个logo,是一棵树冠宽广的大榕树,咳(这里没有专利法,俺不怕)。
晓月为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做“念慈闺主”,我的笔名呢,你猜!一定猜得到!哈哈,俺叫“怡红公子”,啦啦啦!
起社的地点就定在乔府,这样晓月就不用出府了。为了行走方便,我叫乔玉树将靠近花厅的一堵墙上开了个角门,将花厅翻修一新,只等着十月初十开社大吉。从十月初一开始,我便入住乔家,当然,黑心祝的铁杆狗腿袭人和晴雯是一定要随伺的。我们三个,加上史进成了乔家的新客。
与袭人相比较而言,晴雯的个性就直爽得多,袭人去厨间煎药的时候,我便逗弄晴雯说话,再加上施以小恩小惠。一来二去,总算让我套出些内幕。
十五年前,祝家还是大户,有着良田千亩,仆从无数,其财力绝不在如今的乔府之下。祝家子女繁茂,祝老爷祝清云一妻四妾,共育出八个儿子七个女儿。乔玉树的发妻祝婉是祝老爷的长女,十四五岁便才绝玉阳城,色艺双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谁也没想到,祝婉与乔玉树却是一见钟情。咳,乔玉树名虽靓,可是人嘛(见第二章,自己去翻)。祝婉十六岁时在重阳花会上与尚是花商的乔玉树交谈之后便立誓非其不嫁。(可见乔玉树是很有些闷骚的)
乔玉树登门提亲时,祝婉早将家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不通也不行啊,大小姐真的割过腕投过环的),祝清云虽心下不甘却拗不过爱女一意孤行,陪了一大笔嫁妆,将女儿风风光光地嫁进乔家。
可是,祝婉嫁进乔家不过三日,祝家便发生了巨大变故。一夜间,良田美舍夷为焦土,满门四百余人丧身火海。祝婉赶到旧宅的时候,看到满地焦尸,一口气没上来,愣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没下得了床。
乔玉树强打精神,将祝家后事料理完毕,清点尸首时发现祝清云的四儿子祝枝水不不在其内。祝枝水是祝婉的胞弟,时年仅九岁,一直由老仆祝允带着,现场只见祝允的残尸,却遍寻不到小少爷。
三日后,有樵夫在祝府后山的林子中带出一个孩子,却正是九岁的祝枝水。祝婉搂着唯一的亲人痛哭失声,问及他祝家如何失火及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祝枝水表情木然。从那以后,祝枝水便住在姐姐家,并且据说十五年未曾掉过一颗眼泪。至于灾祸发生的内情,因乔家人闭口不谈,外人也难窥探。
时年晴雯不过三两岁,却仍记得城东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说起那些焦尸,她不禁后背发毛,屡屡回视,一个劲地念佛,可以相见当时的惨象。
祝枝水是学习勤奋的孩子,恨不得悬梁刺股,每日除了早间与姐姐姐夫请安,便整日泡在书房中读书,共计将十二个先生的本事据为己有,每个先生临走时都是相同的一句话:这位公子的学识已经超过在下,在下还是退隐了罢。
距离惨祸发生十个月,祝婉诞下了乔晓月,为愁云惨雾的乔家增加了一点亮色。虽然整个孕期祝婉都处于恍惚状态,大多数时间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非但没有增加营养,连寻常的饭菜都吃得极少,除了隆起的腹部,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但是,晓月确实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出生时整整一十八斤。
面对这样一个白白胖胖眼神灵动的漂亮闺女,祝婉终于重拾了生活的信心,甚至连平素表情木然的祝枝水脸上都有了光彩和笑容。乔老爷虽然更喜欢儿子,可是见到发妻精神渐好,便加倍感激女儿天使般的到来。
自从祝家灾祸之后,乔玉树便将生意的重心移至玉阳城周边,将四处的欠款拢做一堆,在城西翻盖了一座堪比当年祝府的大宅院,又以花木生意为根基,在玉阳城及周边四城的绸缎、医药等生意一一垄断。
如此顺风顺水的三年过去,平静祥和的生活被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这个女人,叫做玉容。
年轻时的玉容烟视媚行,生了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再加上风摆柳似的身姿,楚楚可怜的表情,真是令见者心动。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玉容怀抱着女儿缓缓敲响了乔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