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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裕靖节公殉难(4)

十月朔,车驾至京师。将至之日,诸大臣皆循例郊迎,两宫对大臣涕泣,缕述三奸欺藐之状。周祖培奏曰:“何不重治其罪?”皇太后曰:“彼为赞襄王大臣,可径予治罪乎”祖培对曰:“皇太后可降旨先令解任,再予拿问。”太后曰:“善。”乃诏解赞襄王大臣八人之任,以恭亲王奕沂为议政王,从民望也。垂帘典礼,令在廷大小臣工集议以闻。先召见议政王大臣,上南面稍东席地坐,两宫亦南面坐稍北。皇太后面谕三奸跋扈诸不法状,且泣下。上顾曰:“阿奶,奴辈如此负恩,即斫头可也,请勿悲。”遂与王大臣密定计,即另派大学士桂良、户部尚书沈兆霖、户部左侍郎文祥、右侍郎宝鍪、鸿胪寺少卿曹毓瑛为军机大臣。:初二日,恭亲王率周祖培、文祥等入朝待命,载垣等已先至,尚未知解任之信。盖三奸解任之旨及召见王大臣等,已在初一日之中酉间,特命办事处勿知会怡、郑二王,故二王皆不知。然已微有所闻,见恭亲王等则大言曰:“外廷臣子,何得擅入?”王答以有诏。复以不应召见呵.]七王,王逊谢,却立宫门外。俄诏下,命恭亲王将载垣、端华、肃顺革去爵职,拿交宗人府,会同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严行议罪。王捧诏宣示,载垣、端华二人厉声曰:“我辈未入.诏从何来?”王命擒出。复呵曰:“谁敢者”

已有侍卫数人来前,褫二人冠带,拥出隆宗门。尚顾索肩舆及从人,或告已驱散矣。遂踉跄拥至宗人府,幽之。肃顺方护送梓宫,决于密云。逮者至,门已闭,乃毁外户而入,闻肃顺在卧室咆哮骂詈。又毁其寝门,见肃顺方拥二妾卧于床,遂械至京,亦系宗人府。肃顺瞋目叱端华、载垣曰;“若早从吾言,何至有今日!”二人曰:“事已至此,复何言!”载垣亦咎端华曰:‘吾之罪名,皆听汝言成之。”故论者谓三凶之罪,肃顺尤甚,端华次之,载垣又次之。盖肃顺之均悍,过于二人,自忖护送梓宫,仅迟数日至京,不至有变。然使侯肃顺至而图之,彼耳目既广,布置渐密,则措手较难矣。惟车驾至京而即曰下沼,办理神速,为中外人情所不料,尤有疾雷不及掩耳之势云。廷议既上,请均照大逆律,凌迟处死。初六日,诏曰:“载垣、端华、肃顺,朋比为奸,专权跋扈.种种情形,均经明降谕旨,宣示中外。至载垣、端华、肃顺于七月十七曰皇考升遐,即以赞襄王大臣自居。实则我皂考弥留之际,但面渝载垣等立朕为皇太子,并无令共赞襄政务之渝。载垣等乃造作赞襄名目,诸事并不请旨,擅自主持,两宫皇太后面谕之事,亦敢违阻不行。御史董元醇条奏皇太后垂帘事宜,载垣等非独擅改谕旨,’并于召对时有伊等系赞襄朕躬,不能昕命于皇太后,伊等请皇太后看折,亦属多余之语。当面咆哮。目无君上情形,不一而足。且屡言亲王等不可召见,意在离间。

此载垣、瑞华、肃顺之罪状也。肃顺擅坐御位,于进内廷当差时,出入自由, 目无法纪,擅用行宫内御用器物,于传取应用物件,抗违不遵。并自请分见两宫皇太后,于召对时,辞气之间,互相抑扬,意在构衅。此又肃顺之罪状也。一切罪状,均经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面谕议政王、军机大臣,逐条开列,传知会议王大臣等知悉。兹据该王大臣等按律拟罪,将载垣等凌迟处死,当即召见议政王奕诉、军机大臣户部左侍郎文样、右侍郎宝鍪、鸿胪寺少卿曹毓瑛、惠亲王、惇亲王奕淙、醇郡王奕澴、钟郡王奕诒、孚郡王奕谨、睿亲王仁寿,大学士贾桢、周祖培、刑部尚书绵森,面询以载垣等罪名有无一线可原?兹据该大臣等佥称,载垣、端华、肃顺跋扈不臣,均属罪大恶极,国法无可宽宥,并无异辞。朕念载垣等均属宗支,以身罹重罪,应悉弃市,能无泪下?惟载垣等前后一切专权跋扈情形,谋危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独欺陵朕躬为有罪也!在载垣等未尝不自恃为顾命大臣,纵使作恶多端,定邀宽典。岂知赞襄政务,皇考实无此谕,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托之重?亦何以饬法纪而示万世了即照该王大臣等所拟,均即凌迟处死,实属情罪相当。惟国家本有议亲议贵之条,尚可量从未减。姑于万无可宽贷之中,免其肆市,、载垣、端华均着加恩赐令自尽。即派肃亲王华封、刑部尚书绵森,迅即前往宗人府空室传旨,令其自尽。此为国体起见,非朕之有私于载垣、端华也。至肃顺之悖逆狂谬,较载垣等尤甚,亟应凌迟处死,以伸国法而快人心。惟朕心究有所未忍,着加恩改为斩立决,即派睿亲王仁寿、刑部右侍郎载龄,前往监视行刑,以为大逆不道者戒。至景寿身为国戚,缄默不言;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于载垣等窃夺政柄,不能力争,均属辜恩溺职。穆荫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已久,班次在前,情节尤重。该王大臣等拟请将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革职,发往新疆效力,均属罪有应得。惟以载垣等凶焰方张,受其箝制,实有难与争衡之势,其不能振作,尚有可原。御前大臣景寿,即革职,仍留公爵并额驸品级,免其发遣。兵部尚书穆荫,即革职,改为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吏部左侍郎匡源、署礼部右侍郎杜翰、太仆寺少卿焦佑瀛,均着即行革职,加恩免其发遣。钦此。”是曰,载垣、端华自缢。肃顺以科场、钞票两案,无辜受害者尤多,都人士闻将杀肃顺,交口称快.其怨家皆驾车载酒,驰赴西市观之。肃顺身肥面白,以大丧故,白袍布靴,反接置牛车上。过骡马市大街,儿童欢呼曰:“肃顺亦有今日乎!”或拾瓦砾泥土掷之。以之,面目遂模糊不可辨云。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者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少詹事许彭寿疏请治奸党。诏曰:“前因许彭寿于拿问载垣、端华、肃顺时,请查办党援,当令指出党援诸人实迹。嗣据明白回奏:形迹最著者莫如吏部尚书陈孚恩,最密者莫如侍郎刘琨、黄宗汉等,平曰保举之人如侍郎成琦、德克津太、候补京堂富绩,外问喷有烦言。陈孚恩于上年七月,大行皇帝发下朱谕,巡幸热河是否可行?陈孚恩即有‘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之语,意在迎合载垣等,当时会议诸臣,无不共见共闻。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满汉人臣中惟令陈孚恩一人先赴行在’是该尚书为载垣等之心腹,即此可见。黄宗汉于本年春间前赴热河,皇考召见时,即以危辞力阻回銮。迨闻皇考梓宫有回京之信,该侍郎又以京城情形可虑,遍告于人,希冀阻止,其为迎合载垣等,众所共知。以上二人,均属一二品大员,声名如此狼藉,品行如此卑污,若任其滥厕卿贰,何以表率僚属?陈孚恩、黄宗汉均着革职,永不叙用,以为大僚谄媚者戒口至侍郎刘琨、成琦、太仆寺少卿德克津太、候补京堂富绩,与载垣等虽无交通实据,而或与往来较密,或由伊等保举,或拜认师生,众人耳目共见共闻,伺能置之不议?刘琨、成琦、德克津太、富绩,均着即行革职。许彭寿纠劾各节,朕早有所闻,用特惩一儆百,期于力振颓靡。载垣、端华,肃顺三人事权所属诸臣等,何能与之绝无干涉,此后惟有以宽大为念,不咎既往。尔诸臣亦毋须再以查办奸党等事纷纷陈请’致启讦告诬陷之风。惟当各勤厥职,争自濯磨,守正不阿,毋蹈陈孚恩等恶习。朕实有厚望焉。”未几,查钞肃顺家,得陈孚恩手书,有不臣语,乃复逮戊伊犁。先是载垣等拟进年号曰“祺祥”,已颁宪矣。有言其意义重复者,遂置不用。初九日,甲子昧爽,穆宗毅皇帝御正殿即位,礼成,大赦,以明年为同治元年,上母后皇太后尊号曰慈安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尊号曰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先是钦天监奏八月朔旦,日月合壁,五星联珠。登极之日,久阴忽霁,八表镜清。于是权奸既去,新政如旭日初升,群贤并进,内外协力!宏济艰难,遂启中兴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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