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江海倒是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挂,秋高气爽。
索柏打开窗帘,看到外边高大的梧桐上栖了几只黑白相间的喜鹊,便转过头对田地说道:“都说凤栖梧,咱没见到那凤凰,大清早能见到几只喜鹊,倒也算是好兆头。”
田地憨厚一笑:“二爷,老田我不信鸟,我信腰间别着的兄弟。”田地说着,摸了摸腰间,露出黑色的枪把。
索柏微微一笑,把窗帘拉上了。他站起身来走了走,揉了揉脚踝,昨天叶卿把他们带过来之后给他捏了几下,当时只觉得有些舒服,今天早晨起了床发现已经可以走路了。想着那张年轻谦逊的面孔,索柏不禁又对这个有些捉摸不透的青年高看一眼。
两个人洗漱完毕,不等他们主动去找,索松就推开门进了房间。他在里边呆了半个钟头,然后和田地一人一顶帽子就出了门。索柏腿脚还未痊愈,想来是被索松留在招待所里看家。
两人下楼时,都没注意到远处角落里有个满脸疲惫的面容,在看清索松帽檐下的脸后,双眼放出了贪婪的目光。等两人走远了些,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这个陈旧的招待所,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叶卿早晨起了床,先是去宿舍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打了套拳,然后买了包子豆浆去了黎小锦楼下,等着她一起去上自习。
黎小锦和金瑜一起下了楼。看到提着豆浆站在阳光下等待自己的青年,黎小锦的心里也像是被阳光拂过,暖意洋洋,温柔的笑意在她的眉眼间荡漾开来。金瑜看到,捂着嘴偷偷笑着,把黎小锦往叶卿怀里一推,笑嘻嘻的独自离开了。
叶卿抱着想要逃脱出怀抱的黎小锦,俯首到她耳边,轻声道:“进来容易,想跑却难了。”
黎小锦俏脸通红,细声道:“这里好多人呢,快放手!”
叶卿无赖道:“那你亲我下!”
他本是逗黎小锦玩的,哪怕她不亲她也会放手,谁知道黎小锦俏脸通红的环顾左右,竟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凑过脸在叶卿脸上啄了一下。这一亲,倒是把叶卿亲傻了,他摸着那依稀有香软触觉的脸庞,呵呵傻笑起来。
黎小锦红着脸离开他的怀抱,牵着他的手逃也似的离开宿舍楼,娇羞的模样看的叶卿心里一阵柔软。
他们本来准备去自习,却不想今天有个什么劳什子考试,海大空教室都被占用了。黎小锦微微蹙起秀眉,叶卿却喜上眉梢,他提议去学校外边玩玩,黎小锦被叶卿一撺掇,神色间也有些跃跃欲试。当叶卿说到去公园泛舟赏花,对美丽事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的黎小锦终于欣然应允。
打车到了公园,因为天色还早的缘故,人倒不怎么多。他们租了一条小船,买了些鱼饵和零食,就坐上小船往湖心泛舟去了。
湖面清澈干净,水波不兴,船行其上,留下的粼粼水波返照着艳阳的光彩,分外美丽。岸边的垂柳被秋意侵染,在微风的轻拂下轻轻摆动着万年不变的古老舞姿。天色澄澈湛蓝,间或有几朵白云点缀,映照在这澄澈湖水中,颜色深了少许,却有别样味道。
叶卿到了湖心便不再摇橹,任凭清风吹拂,带动他们漂流。船上给黎小锦的买的零食基本没动,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鱼饵却已经下去了一小半。她素手扶在船上,抓着一小把一小把的鱼饵洒下湖里去,每当湖中各色的锦鲤争着游上湖面抢食,黎小锦脸上就会泛起开心的笑容,叶卿看到,脸上就会浮现更开心的笑容。
范蠡相知携汝去,泛舟五里隐烟云。
叶卿虽不敢自比范蠡,但却相信黎小锦未必便输了西施。此刻和黎小锦泛舟湖上,他心里宁静恬淡,平安喜乐,想来两千多年前的陶朱公也是类似的心境。
正在享受最近难得的安宁,叶卿的领口却钻出一个小脑袋来。叶卿吓了一跳,看到黎小锦正背对着他往湖中洒饵,这才放下心来。
这从他怀里露出来的小脑袋,正是那天在山中收服的寻珍灵狐。那天叶卿准备出山之时,想把它放到真衍戒中,却不想被薛长生制止。老前辈告诉叶卿,真衍戒规则不齐全,灵长之物进入其中只会慢慢被榨干生机,小狐狸进去之后,只有死路一条。这可让叶卿一时之间有些犯难。寻珍灵狐极通人性,瞅着叶卿发呆,便跳上他的肩膀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叶卿有些发痒,想把小家伙拎出来,手抬起来却慢慢放下了。原来这小狐狸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四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攀上叶卿的身体,便像是长到上边一般,竟十分牢固。它身子本来就小,再刻意缩在叶卿宽大的衣服之下,在外边竟然看不出什么。而且它的小爪子浸着微微的凉意,抓在身上也颇为舒爽。
之后,小狐狸白毛便以这样一种奇怪的姿态“寄生”在叶卿身上。只是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安静睡觉的它又开始活跃起来,也不顾外边有人,竟然想要钻出叶卿的衣裳。
“哈哈,叶小子,这小畜生只怕又闻到什么好东西了。”脑海中突兀薛长生的声音,叶卿心虚的看了看毫无察觉的黎小锦,这才放心和薛长生交流起来。
“嗯?前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只是这地方一眼望之便尽收眼底,哪里能藏东西?总不会是在这万顷碧湖之下吧?”叶卿看了看围绕着自己的湖水,有些迟疑地问道。
薛长生道:“哈哈,这得问你的白毛了。”
叶卿低下头,看到白毛伸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小眼直溜溜望向湖中,但又似乎颇为顾虑到幽深的湖水,神态之间颇有些畏惧。
“前辈,这家伙不是擅长水遁的么?怎么反倒对这湖水如此畏惧?”叶卿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这只小狐狸还未成熟,那天的土遁也只是半吊子而已,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抓到它。”
“原来如此。前辈,看白毛这幅样子,那宝贝大概是藏在这湖中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会又和那山中带不走的宝贝一样吧!”叶卿想起那天在山中所见珍奇,不由一阵无语,好东西是好东西,可他现在用不上,带也带不走。
“哈哈,现在不着急,今天你的女娃娃还在这里,你现在也是俗务缠身,这地方如此隐秘,过阵子再来看也不迟。”薛长生笑道。
叶卿无奈叹了口气,“也只有如此了。”
黎小锦正在喂鱼,却不料听到身后传来叶卿一声叹息,她转过脸,一双美眸疑惑的看着叶卿道:“怎么啦?为什么要叹气呢?”
叶卿没想到叹了口气反倒引起了黎小锦的注意,脑海里传来薛长生这老不休的嗤笑之声,让叶卿一阵无语。叶卿从船头移至船尾,抓住黎小锦的双手道:“我在想,如果我们以后天天都能这么开心便好了。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永恒不朽的呢?”他指了指头顶的发出万丈光芒的太阳,“连它都终究会毁灭,我想,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吧。”
黎小锦捏了捏叶卿的手,温婉笑道:“大哲学家,想那么多干吗呢?就像我们现在是快乐的,那么以后我们每每想起这一刻,此时的快乐不是永恒存在的么?如果我们能一直快乐下去,那么我们的快乐不也是永恒存在的么?”
叶卿本来是信口说出自己平时总想的事,却被黎小锦这番言语打动,他看着黎小锦在阳光下闪着动人光泽的脸庞,那秀气的眉,那翘挺的琼鼻,那芬芳柔软的红唇,不禁开口问道:“那么小锦,如果我这时候吻了你,是不是这个吻,就永恒存在呢?”
黎小锦俏脸一瞬间变得通红,呼吸都有些被打乱,她低下头,右手不知不觉将手里的鱼饵捏成了一团,“应该是的吧!”她轻声说。
“那就够了。”
叶卿微微一笑,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轻轻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