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生点了点头,“也没那么严重,你如果能够成功让真衍戒衍生出四十九规,那么你便是救世主,如果不能,那你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你做自己就好,但希望你的心中能念着一分苍生。”
叶卿脑袋一瞬间有些不够用了,薛长生的话虽然委婉,但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意思。说到底,自己还是糊里糊涂的成了救世主啊。
救世主应该是内裤外穿的,救世主应该是被蜘蛛咬过会飞檐走壁的,救世主应该是浑身钢铁在天空飞来飞去的。叶卿心目中的救世主千奇百怪,各种样式都有,但唯独没想过救世主会是自己这样的。
叶卿认为,像救世主这么崇高的任务,不仅需要心怀天下大公无私的伟大人格,还需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更需要力克千军以一敌百的牛叉实力。而叶卿自认只是个普通人,他有实力但是不强,有人格但并不高尚,有英雄气概但不足以支撑一个宇宙,这种技术活,他没有一丁点信心。
他真切向往着一份大逍遥大自在,然而这件事情却像是一把枷锁,死死套在了他的身上。薛长生虽然告诉他要做自己,但是叶卿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实在是做不到不去想它。
“前辈,”叶卿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的话,你确定自己修真?”薛长生老奸巨猾的一笑。叶卿仔细想了想,如果事先知道,事情还真的说不准。
“前辈,我就是个普通人,救世主这么高端的职业,我真的玩不转。”叶卿继续苦笑。
薛长生一吹胡子一瞪眼,怒斥道:“瞧你那点出息!黎丫头那么好一姑娘,怎么看上你这么个怂包!”
“我不是怂包!”叶卿直接摇头道:“前辈,我真不是怂包。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求寻自己的逍遥而奋斗,但让我背上众生的枷锁,这于我而言实在太过沉重了。”
“叶小子,没有人要你背上众生的枷锁。”薛长生叹道:“在我没告诉你之前,你的目标是什么?是和黎丫头,和你的家人们一起逍遥,一起无拘无束的活着,对不对?”
叶卿点了点头。
“现在呢?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你看这蒙昧的众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别说二十亿年,就是一百年,五百年,于他们而言也太过漫长。他们感受不到死亡与毁灭的威胁,感受不到绝望,也就谈不上对生存下去抱有希望,既然他们自己都没抱希望,你又何必给自己套上这沉重的枷锁?”薛长生叹道:“孩子,我刚才说,要你做自己就好,你以为是一句空话么?”
叶卿看了薛长生一眼,并没有说话。薛长生继续道:“我俩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的任务是看守真衍戒,守护这份来自天地的传承和希望。但我也知道,它实在是太过渺茫了。孩子,我可以告诉你,我把真衍戒传给你,有三分确是希望重铸天地纲常,重立擎天之柱,让五十大衍归位,让天地间的法则恢复完整;而另有七分,我只是想用它来给一个人带来希望,给这枯朽的天地之间带来一段的传说。
“就像你不在乎九品大乘红莲,却在乎眼前的炼气一品红莲一样,于我而言,亿万众生的未来,无数岁月之后宇宙的崩塌,都不如一个活生生的有希望的人来的生动。把众生的枷锁强加到一个人身上,别说你背不起,我老头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叶小子啊,老头子是真的希望你能做自己就好。”薛长生苍老的面孔一脸诚挚。
叶卿一直在看着薛长生,两人接触这么久,叶卿早已差不多了解了薛长生的为人,自然听得出这话是真心实意。叶卿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暖心。
他对薛长生点了点头,诚挚赞道:“前辈高义!”
薛长生哈哈笑道:“也没什么高义不高义的,做人得厚道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我还是那句话,你做自己就好,如果你能走到那一步,你就是救世主,如果你走不到,那你就是仍是叶卿。”
叶卿点了点头,心中轻松一些。救世主什么的,先放到一边去吧,我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就是做好叶卿。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前辈,为什么逃掉的这个‘一’可以衍生其他四十九规呢?”
“并不是他可以衍生四十九规,而是这五十大衍规是相生相循的关系,只要有一条在,他们便不会灭亡。”
“那真衍既然逃掉了,又是怎么化成了一枚戒指呢?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呢?”叶卿继续问道。
薛长生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其实真衍遁去,并没有逃掉,它只是脱离了擎天柱,在天地之间游荡罢了。当时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神灵,最为强大的就是那些神灵的后裔,他们想方设法把真衍捉住,用来修补天地规则,然而他们无法实现,因为擎天柱毁了,真衍无处可依。于是他们把真衍化成一枚戒指,留给后代,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异族的耳中,他们便动了歪心思,想要获取真衍戒用以掌控天地。这些异族人的力量没有神之后裔强大,然而他们使用奸计让神之后裔分裂并且互相反目,最后这些异族联合起来,将已经分裂的神之后裔各个击破。传说中荣耀无比的神之后裔一族,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所幸的是真衍戒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在最后关头神之后裔的老族长,将戒指传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喝令他远走高飞了。他叮嘱他的小儿子,一定要仔细守护好这个东西,直到找到那个真正能接受传承的人。
“族长的小儿子走了,很多年后,族长的儿子把戒指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又传给了孙子,就这样,一代又一代,这枚戒指传到了今天,又传到了你的手里。”
薛长生满脸笑意,叶卿却不淡定了。
“前···前···前辈!您···竟然是···是神裔?”叶卿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问道。
薛长生点了点头,“我确实是神裔,只不过我的血脉之中,高贵的神灵血脉已经非常稀薄,几与常人无异。除了修炼速度快一些,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前辈,您以前修为最高的时候······”叶卿问道。
薛长生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无限对过往的追思,他缓缓开口道:“我曾一指裂星河。”
叶卿嘴巴张大,几乎要塞下一个鸡蛋。
“前辈,失敬了!”叶卿站起身,夸张的行礼道。
“臭小子,别消遣老夫了。”薛长生笑骂道:“我现在不过是个落魄的糟老头子罢了。”
“前辈,您既然具有如此高绝的实力,又怎么会流落到灵气稀薄贫瘠的地球来了?”叶卿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口问道。
“不过是双拳难敌四手的老套戏路,真衍戒的秘密泄露,我是被人打到这里的。”薛长生笑道。
叶卿摇了摇头,他问道:“前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恢复往昔的风采?总不能您在这里吃苦,那些小人在那边享福。这仇咱得报回来不是?”
薛长生眼神很欣慰,他拍了拍叶卿的肩膀,笑道:“你有这个心就足够了。我的修为我自己知道,除非能找到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地至宝,否则此生已无望恢复了。老头子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你大可不必为老夫的事情费心。”
叶卿正色摇了摇头,“前辈见外了,只要有可能,叶卿必定竭尽所能让您恢复。”
薛长生畅快笑了起来,他看着叶卿,忽然开口道:“其实在你之前,我还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也和你一样,是难得一见的符合真衍传承条件的人。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便已经站立在修真界之巅。那个人心性高傲,但他确实也有高傲的资本。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叶卿笑笑,如果那人接受了真衍戒,薛长生也便不会再守护戒指,也不会流落到这里了。世事无常,也正是其魅力所在。
“前辈,真衍戒这种东西,在修真界很多人都会抢夺吧。”叶卿问道。
薛长生摸了摸胡子,看了叶卿一眼,“那是自然,这等至宝,自然是那些人头破血流也要抢夺的东西。唉,其实真衍戒他们并不能使用,然而他们还是要抢,真是愚昧。”
叶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那我岂不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要是我以后去了那边,人家看到我戴着戒指,岂不是随便来个高手就能把我杀掉?”
薛长生笑骂道:“你现在拥有了灵识,只要你想,别人便是瞪瞎了眼睛也看不到你的戒指。再者说,真衍戒如果随随便便就被人抢去,那你也太差劲了。”
叶卿挠头笑笑,薛长生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和那蛮夷交手,你早些去休息吧。”
叶卿点点头,站起身对薛长生行了一礼,身子一动便没了踪影。他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此时窗边冬雷大作,让人心烦意乱,他正准备埋头睡觉,却听到些奇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