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个,这是青鸟之翼号上多出来的食材量,除此之外仍有一百多名食用人,要被权贵们所分食。楚下将第四十七名食用人推下海的时候,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可她仍然站在货仓的闸门口没有离去,她很想一股脑的把他们全部推下海,“钟鸣计划”所需要的食用人,自然越多越好,可她无能为力,如果整艘游轮上的权贵都饿着肚子,青鸟之翼就再也难辞其咎,整个计划也很难继续展开。她很清楚,不能急于一时。
楚下微喘着粗气,关上了闸门,她现在十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黑暗中有奇怪的声音,透过风声,从远处传来。好像在这片深海中,还有其他的生物一样,乐素侧耳聆听,发觉那轻微细小的声音,好似一个女人的尖叫,可惜这个声音离自己太远了,就像是幻觉一样不真切。
乐素并不傻,他知道楚下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自己,这个夜晚,他也没有入睡。
白天的食人宴结束时,乐素跟着回到了客舱,他不知道楚下住在哪一间,也从来没有问过,况且,就算是问了,他也知道不一定能得到答案。所以自从中午补充完素食餐之后,他就站在八层娱乐厅外的甲板上,一直查看之下的几层甲板。可惜等到深夜,他也没有看见楚下从那一层客舱走到甲板上来过。
娱乐厅的诸多年轻人还在里面办着狂欢派对,大有彻底不眠的势头。乐素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客舱去休息。而他前脚刚抬起,就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那个青鸟之翼的大厨——倪堂,他从七层客舱走到甲板上来,看似有些鬼鬼祟祟,想来他与楚下的上下级关系,乐素猜测,倪堂一定也是言午集的人,便悄悄的跟了上去。倪堂可谓已经十分小心了,他左右环顾,连七层以上的甲板都巡视了一边,可是他没想到有人会刻意去跟踪他,乐素低头躲过了他的目光。接着,便是螳螂捕蝉般的跟了上去。
之后,倪堂与楚下的会面也尽收眼底,乐素躲在底层甲板的拐角,由于距离过远也听不到两人都交谈了些什么,只不过楚下捏着倪堂下巴的一幕,令乐素内心升起一股酸意,他暗暗吃惊的摸着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气愤。
两人交谈不过几分多钟,倪堂的表情显得有些失落,乐素看在眼里,着实暗爽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结论,他打定楚下不会喜欢这个娘炮一般的男子,其实也是嫉妒人家长得帅气的面容,而进行诋毁罢了。“情敌”离开后,乐素发现楚下仍旧留在那边,他有些困的不行了,时间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觉得这样监视着一个姑娘,实在有失体统,便决定回去睡觉。可他还没走到回客舱的楼梯口,周围本来就昏暗的灯光忽然之间全都灭了,突来的黑暗造成的色彩盲点,令他伸手不见五指,行动不便,他走出没几步远,忽然听到远方海面传来的动静,好似女人的尖叫声。
他以为那是幻觉,可想到楚下还在那里,莫名的有些担忧,乐素又折了回去……
借着高处甲板的微弱亮光,他看到楚下正将食用人一个个的推向海里…他的头部像是被重击过后一样发出翁鸣的声响,久久回荡,不能思绪。乐素石化般的站了许久,他不知道楚下为什么要谋杀那些“食用人”,这个女人之前累积的好感也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他抑制不住的开始浑身发抖,差点就要冲出去阻止楚下,可迈开步子的瞬间他还是停顿了下来。他开始思索楚下做这件事的动机。
他想不明白,究竟还是没有冲出去,他就靠在拐角,看着远处的楚下。她的面容冷漠,没有一丝情感,跟她以往的模样相差无几。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乐素的固有观念中,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做到她那样的麻木,她的心好像是石头做的。亲手将别人推向深海,这跟刽子手没有任何区别,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午集到底在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杀害食用人,她为什么又要给他们套上救生衣?这海水冰冷,落下去的食用人早晚也是一死。
这些悬念快要把乐素逼疯了,他抱着头靠在墙面上,脑袋开始胀痛。
楚下离开货仓甲板后,路过一个拐角,她看到乐素的样子时,愣了片刻。脑海里只是简单的推演了一遍,便知道一定时倪堂引他过来的。
他也看到了她,两人都没有意外,一个依旧冷漠,一个满身愁云,他们相互看着对方,对视了十几秒钟,好像在这番僵持中暗暗较劲,谁先开口就会处于下风一样。
最后,还是有些心虚的乐素先开了口,凌晨里清凉的海风将他吹醒了几分。
“我跟着倪堂来,无意中看到你。”
“你怎么一副被人非礼过的样子?”楚下看到乐素的那刻原本很生气,可这十几秒过去,她居然不忍心发火,却言不由衷的打趣了起来。
“……你为什么”乐素咂舌,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的话是现在这种氛围可以说的出来的吗?
“既然都看到了,自己慢慢想,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楚下走到乐素面前,停顿了下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眼见不一定为实。”
楚下这已经算是变相的再解释了,她向来不喜欢说太多的话用来向人解释,那样会让她感觉到很累,伪装素食者的身份已经很累了,况且是现在的她。
乐素见她不在理会自己,人也已经走远了,抱着太多的疑问,他拖着沉沉的步伐,也回到了客舱……
而这样暗无星光的夜晚,同样还有人没有入睡,乐素鬼祟的跟踪倪堂,也让他上演了一出黄雀在后的戏码。他就是素查科第一侦查组,肖楠的副手——严笙。
在乐素与楚下俩人都离开的时候,他从另一侧的拐角处现身了,所有的事件,他从头至尾看的一清二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隐约猜测到了一些真相。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楚执事……这么快就露出尾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
翌日晌午,乐素在睡梦中被惊醒,他梦见乐妮被楚下推下海,她向自己求救,那种绝望感几乎将他的心掏空。梦中的场景清晰的就像是在眼前,他睁开眼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内心仍然沉浸在乐妮落海的痛苦之中,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了一样。
客舱的走廊外有人群的叫喊声把乐素拉回现实。他抬头看向房间的窗外,天气阴沉沉的隐有下雨的趋势,走廊的喧闹声逐渐远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乐素匆忙的穿好的衣服,也跟着跑了出去。
人群都挤在甲板上,指着远处的海面,乐素忽然发现游轮好像停了下来,因为不远处有座小岛作为参照。乐素挤上前看,看到那边的浅海滩中,一艘小艇飘在上面,而船上好似有三个人。几分钟之后,从青鸟之翼号上降下了一艘快艇,划出一道水浪,快速的靠近浅滩。
乐素看的不明所以,他肚子咕咕叫,便离开了甲板,去了尾舱领取餐点。午饭过后,几乎整艘游轮上的人都在谈论一个话题:有人偷偷放生食用体,这艘游轮上有素食者……
那艘小艇上的三个人,全部都是青鸟之翼号上的食用人,连编号都有备案。事件传开之后,安保部门第一时间进行了清点调查,发现货仓的食用人,少了四十七名。现在全船都在对客舱的旅客进行逐步排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乐素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焦急似火的想要去找到楚下,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万般无奈,他跑到后厨找到了倪堂,对方对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乐素说明来意之后,倪堂也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他领着乐素,走进一个暗门,然后穿过杂货堆积的幽暗走廊,在一道隐秘的墙面后,再推开一扇门,里面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小巧明亮的隔间,楚下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对有人的到来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可她通过镜子的折射看到乐素时,还是皱着眉头质问道:“谁让你带他来的。”
“出事情了。”倪堂忙不迭的说道。
“我知道,听说了。”楚下满不在乎的回答。
“现在要进行排查,这件事得马上让任青出面解决。”倪堂显得很激动。
“你以为我现在在干嘛?”楚下转过身去,看着乐素说道:“你在看什么?”
乐素愣住,他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打量着楚下的这间隐秘的闺房,她看似对倪堂这种冒失的闯入习以为常,乐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人深夜幽会的场景,结果一阵恶寒。
“没……”他心虚回道:“现在该怎么办?”
“素查科没有证据,不敢怎么样。”楚下回道:“他们现在就在制造证据,你们不要上当就行了。”
“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这两个大男人此时茫然无措的样子,简直让眼前的女人头疼。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昨天的行动暴露了,因为你们俩个废柴。”楚下说话毫不留情道:“但素查科没证据,只能弄点动静,引我们上钩。”
“你是说……”乐素思索道:“那搁浅在岛边的食用人,是素查科故意放的诱饵?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废话,我能做到,他们当然也能。你听到安保清点调查的数据了吧?”楚下有气无力的说道:“少了四十七个,如果岛边的人是昨晚我弄下海的,今天该少的食用人数量是四十四个,现在明白了吧。”
乐素恍悟,他点头沉思。可仍然不是很放心,既然素查科已经知道楚下所做的事情,可为什么不直接抓人,需要这么麻烦吗?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素查科都是手段强硬,屈打成招,只要觉得你是,就一定有办法让你开口。
“我现在要去找任青,这个公子哥恐怕现在正想看好戏,我就把他也弄到戏里面玩一玩。”楚下走出门说道:“你们俩害怕的话,就在这里面躲一会吧。”
“我也去!”
乐素与倪堂对望了一眼,对对方都是一脸厌恶,两人居然还颇有默契了说了相同的话。
“倪堂,你不能去,船员的食物还需要你去准备,免得再有人起疑心。”楚下嘱咐了一句,当事人显得十分不情愿。她再次看向乐素,勾了勾手指道:“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结果留着倪堂一个人在屋子里,他气的差点要把镜子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