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中,镂空的香炉里烟气缭绕,檀香味徐徐传来。太后坐在雕刻有小朵蔷薇花的紫萱木桌上,闭眼小憩。凤盏走进来,便看到太后手微扶额头,斜侧着身子,虽没有往日的端庄,但却无比的安详。
素锦看到凤盏便要开口,凤盏把手指放在樱唇之上,随后又指指正在小憩的太后,作势不要惊扰了太后。素锦心中了然,便走到凤盏身边,欲让凤盏随意坐下歇歇。
这时,正在小憩中的太后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凤盏,便坐直身体,微笑道:“盏儿怎么来了?也没让她们通报一下,等了很久了吧?”说罢,又转头对着素锦说道:“你也真是的,盏儿来了,你也不知道叫醒我。”
“儿臣给母后请安。”凤盏对着太后轻轻蹲下身子,双手微放在身体左侧。
太后看到凤盏,便道:“盏儿不用多礼,快起来坐下。”
“谢母后。”凤盏福福身,随后又说道:“母后也不要怪罪素锦姑姑,是儿臣看母后太累了,便想让母后歇一会儿,再说,儿臣也来了没多大一会儿,母后便醒了。”
太后拉着凤盏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盏儿能来陪陪哀家,哀家就很高兴了,哀家也早就盼着你进宫陪陪哀家这老太婆,但又怕扰了你们小两口,最后落埋怨就不太好了。”
凤盏问道太后此言,心中如窒息一般,但仍是带着得体的笑容,说道:“母后说的是哪里的话,盏儿能陪着母后也是盏儿的福气,儿臣以后定来多陪陪母后。”
“哀家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全好了吗?”太后关心地问道。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已经全好了。”
太后看着凤盏,突然问道:“盏儿,你怪哀家吗?”
凤盏知道成王府中许多的太监宫女都是从宫中出去的,太后定是知道自己在王府中的一切。便笑了笑,看着太后的眼睛道:“盏儿从来没怪过任何人,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太后继续问道:“但是哀家明明知道辰儿喜欢的另有其人,还是把你指给辰儿,难道你就没怨过吗?”
凤盏对着太后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显得自己真的满不在乎一般:“母后,姻缘天注定,也许这就是我和王爷的缘分。”
“姻缘天注定。”太后慢慢站起身,抬步走到窗子前,打开微微合着的窗子,悠然地说道:“没错,当初先皇曾说他非常爱哀家,哀家真的很幸福,虽然宫中还有语贵妃、良妃等人,但是哀家从未想过他会变心,只是天天在凤栖宫中等他下朝回来,虽不如普通夫妇一般,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太后在回忆过去与先皇恩爱的那段时间时,面上洋溢着一种幸福与满足,但是突然之间,甜蜜与幸福之色不复存在,转化为一种悲伤,“但是当舒贵妃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哀家不再是他的唯一,不再是他的最爱。”
凤盏看到太后陷入回忆当中,走到太后身边,拉着太后的手,说道:“母后,当初先皇爱上别的女人的时候,您一定很难受吧?”
太后扭过头看着凤盏,扬起嘴角,说道:“你是第一个这般问哀家的人,连素锦都不敢问,不过这样哀家也可以倾诉当时哀家心中的痛。哀家当时快要绝望了,心中堵得慌,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爱自己的人不再爱自己了,给自己承诺的人却对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而对自己冷淡如冰,我当时就像没有灵魂的人一般。”太后右手紧握放在心口处,面色微显痛苦之色,“如果不是素锦劝我还有两个儿子,我不能放弃他们,不能让他们受欺负,不能让他们失了父皇的疼爱再失去母后的关怀,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哀家了。”
“母后,当时的您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不过幸好有素锦姑姑陪着您。”
太后微微一笑,面上的痛苦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就不曾存在过一般,“是啊!素锦就像是哀家的姐妹一般,从哀家入宫开始便一直帮着哀家,也不知帮哀家度过多少难关。她二十五岁时按照宫中规矩,便可以离宫,她本是有机会出宫的,但是,她放弃了,她选择帮哀家。”太后轻叹一声:“算了,不说了。”
凤盏犹豫片刻,说道:“母后疼爱自己的儿子,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开心幸福了。但是成王爱玉凝小姐,当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时,也是一种折磨,他是不会开心,不会幸福的。”
太后看着凤盏,凝视着凤盏,说道:“盏儿,你喜欢辰儿吗?”
喜欢吗?凤盏低下头。
不,不要喜欢,不要……
凤盏闭了一下眼睛,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母后,儿臣与王爷成亲只有数月,即使喜欢,感情尚浅。但是王爷与玉凝小姐则不一样,她们相爱数年,感情甚深,所以儿臣愿意成全王爷和玉凝小姐。母后,您能理解吗?”
“盏儿,素锦说的没错,你真的很像当年的哀家。不过,如果喜欢辰儿,就应该让他知道,没试过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呢。”
“母后,那您答应让玉凝小姐嫁入王府吗?”
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真的很心疼你,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还得替自己喜欢的人管这档子的事,盏儿,苦了你了。”
凤盏听到此言,知道太后又想起了往事,便笑了笑。
等到凤盏离去,太后对着身边的素锦说道:“素锦,宣辰儿入宫。”
“是。”
依旧是在慈安宫中,只是宫中只有太后及成王母子两个,连太后平日极为信任的素锦也不在。
两母子静坐着,都不开口。只是太后一直瞪着对面的成王,半晌,才怒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凤盏那么好,她处处为你着想,你还想怎么样,啊?即使你再怎么不喜欢她,你也不应该在凤盏回门当日弃她而去,让她一人回门。凤盏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来帮你求情。你倒好,在她大病期间,与那个玉凝乱来,还让凤盏帮你来求情。”
“母后,儿臣当时就对你说过,儿臣不能与凤盏成婚,你就是不听。”
“你是在怪哀家吗?”
“儿臣不敢。”
“不敢,哀家看现在没人可以管得住你了。”太后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放在桌上,气急败坏地说道:“哀家现在可以同意你纳那个玉凝为侧妃,不过,你让她安生些,别被哀家抓住什么把柄?要是出了什么错,或是动了什么心思,哀家决不轻饶。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