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逐渐变得黯淡,原本清晰的夜也渐渐陷入了黑暗中。
茫茫的山地间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雨水浸润了干涩的大地,也将那浓厚的血迹冲的淡了,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似乎也在这轻飘飘的小雨中隐没了戾气,只是那无主的残肢断臂却依然浸泡在雨水中,渗出一缕缕若有若无的血丝。
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名身形瘦削的骑士在雨雾中奋力穿行。直至那曾经血腥无比的战场边缘,那四名骑士才先后猛地一勒马缰,还没等战马立稳便匆忙跳下马来。
来者正是心急火燎的大小乔儿、孙美美等四人。
刚才她们与十几名西凉骑兵游斗,不由得跑远了,在尽全力杀死他们之后,她们也折损了8名娇艳如花的女骑兵。剩余的人无不处处带伤,几乎筋疲力尽、无法再战了。
可是想起已经倒下的王烈,她们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便飞到那战场之上。可是越走,她们的心越凉,因为前方早已没有了厮杀惨叫的声音。
黄巾,该不会败了吧……
那王烈呢,他会不会还活着?
大小乔儿像疯了一样在死尸堆里一一寻找,由于地面湿滑,她们不断地跌倒不断的爬起,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
回想起当初姐妹俩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来到固庄,黄老爷粗大肥胖的手指在她们尖俏下巴上滑过的时候,她们俩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空有一身武艺,怎奈身陷奴籍无力改变,也只有嗟叹不已暗自垂泪罢了。
那一日,她俩强颜欢笑陪着黄老爷吃饭,那黄老爷竟色心大发,不断在她俩身上摸来摸去,虽然大小乔儿已经做好了为人妾奴、孤苦一生的准备,但现在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黄老爷的做法。大小乔儿柳眉一竖,就要忍不住发难,没想到这时饭厅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王烈如同她们等候已久的盖世英雄般出现在她们面前,伶俐的长剑瞬间便刺入了黄老爷的胸膛。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人被杀,大小乔儿自然忍不住惊叫。而那冤家竟直接两个巴掌上来了,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现在她们俩还记忆犹新。可是直到此刻她们还不清楚,那种痛是不是还带有其他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为了他,第一次鬼使神差的上了战场;
为了他,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杀掉挡在他身前的敌人;
为了他,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笑的那么痴迷;
为了他,第一次拥有了那么刻骨铭心的痛,好像天地马上就要倾覆,日月即将无光。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就这样去了?
大乔儿跪在泥泞的地面上泪如雨下,浑身被那泥水浸泡的不成样子,她的芊芊玉手狠狠地抓在泥泞的土地上,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那双手也已随着大人的逝去而不再属于自己了。
小乔儿依然在一旁的死尸堆中不停的寻找,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大人,快出来嘛,别再躲了,再不出来,小乔儿可要哭了哦。”
一直在旁边帮忙的孙美美和李杲杲(除队长之外仅剩的一名美女骑兵)再也忍不住,踉跄的往前冲了几步一把抱住小乔儿放声大哭起来,那小乔儿却依然伸出双手,凌空虚抓道:“放开人家,小乔儿还要去找大人呢。”
孙美美强忍住泪水,哽咽道:“大人已不在了,大人已经不在了呀!”
“你骗人,你骗人,呜呜……”小乔儿故作坚强的神经终于刹那间崩溃了,泪水滚滚,整个身子都要哭的抽搐起来。
茫茫天际间,似乎只剩下这两个伤心恸哭的女子,凄美的剪影映照在大地上,一瞬间竟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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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东方初升一枚红日,只是片刻,这深红的圆东西便发出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
四女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虽早已停止了哭泣,但那种默哀大于心死的感觉让全身几乎都丧失了气力。
终于,还是孙美美和李杲杲二女扶着大小乔儿站起身,那两人就像丢了魂一般任凭孙美美和李杲杲摆弄。孙美美二女费了好大劲,才让大小乔儿爬上了马背,孙美美和李杲杲分别坐在她俩身后,齐齐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策马向着日出的方向走去。
大乔儿痴痴的看向前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反复出现,我没有及时帮助救援到大人,大人是因我而死的,因我而死,因我而死……
殊不知小乔儿此时也自责万分,之前分明保证大人去哪她就跟着去哪,可是一到后面自己就变了卦,呜呜,是小乔儿不好,害死了大人……
李杲杲突然手指前方,欣喜道:“孙姐姐,前方有一条河呢。”
孙美美闻言眺望,也道:“恩,正好下来梳洗一番,咱们四个人啊,现在都成了泥猴了。”说罢,孙美美摇了摇大乔儿,轻声道:“小姐,我们前面要歇息一下,可否。”见大乔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得暗自摇头,唏嘘不已。
没法,她只好做了主张,让两马缓缓停在了河边。她和李杲杲小心的将大小乔儿扶下马来,搀扶到河边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孙美美蹲到河边刚洗了洗脸,却听李杲杲在一旁高声尖叫。
她扭头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那大小乔儿竟扯开李杲杲的阻拦,踉跄着往河里跑去,那河流虽窄,但水流颇急,大小乔儿娇小的身子恐怕一下去便会被冲的没影没踪。
孙美美、李杲杲二女急忙上前拦阻,刚抓住她俩的衣角,那大小乔儿已然失去平衡,一头往河里栽去,孙美美二女自然用力拉扯,力竭之下竟也被带入了水流湍急的河中,一时间,四女都来不及叫一声便被那河水一下子冲的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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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是如此炙热,但躲在成片树荫下的人们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凉爽。
这是一支从江东长途跋涉而来的商队,在洛阳做完了生意启程回去,临近正午正好路过此地,见那森林茂密河水清澈,于是便埋锅造饭,休息片刻后准备继续向东南行走。
商队的领头姓乔,是那江东人氏,虽然长得颇为瘦小,但是看起来很精干,此时他正背着手在营地里巡视,毕竟两三百号人的商队,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时,却有一小厮匆匆忙忙跑来,远远的就喊道:“大管家,大管家!”
乔管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这小厮,真没规矩,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小厮喘了一口粗气,指向河流方向道:“我们正打水,谁料从那上游突然冲来几个人,我们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上去一拦,却发现竟然是四个已经昏迷的大姑娘。”
乔管家惊道:“竟有这事,你赶紧找郎中,老夫先过去看看。”
“得嘞。”小厮一溜烟跑进人群中,大声喊着郎中不提。乔管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河边,这时已有两三个妇人正在一旁照顾她们。
一看到她们苍白的面容,乔大管家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两行老泪竟不自觉的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大小姐,二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