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宿醉的头痛,好酒果然不上头。
我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又光着脚在梳妆台前转悠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对着镜子里的一头青丝,我万分懒散的想,要不今天就哪里都不去了,干脆就在泽忆居呆上一天,明天派人去安府把婉珠那丫头给接来,别人的丫头的手艺我确实有些扛不住。
不是把我的脸抹得像猴屁股,就是把我的头上插满了珠翠玉簪。
正在我呆着眼神发呆的时候,突然门“吱呀”一声的被推开了,我翻个白眼,听到小心翼翼颤巍巍的弱弱的“小姐”这两个字,我就知道是婉珠。
果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婉珠唤了我之后,就伸脚进来了。
“小姐!你醒了啊!”
婉珠的声音一向奇特,要不就是声音特小,要不就是声如洪钟,莫不然的,还真是吓人一跳。
“拜托!你这么个声音就是一头猪也该醒了!”我无力的掏掏耳朵,翻个白眼,还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来到这个时空,陪着我说了最多话的人,就是婉珠。
我还记得她每次关心我唠叨我的时候的场景,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妈妈。
“哎呀,小姐,你怎么还没梳妆啊,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巴拉巴拉巴拉……婉珠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我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声音的,我知道婉珠不仅是我当做是她的小姐,还把我当做她的家人。所以我一直都和婉珠很亲近。
在我发呆的空当,婉珠已经神速把我拉到了梳妆台前,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娴熟的帮我把头发给盘起来。铜镜虽然模糊,但是也能看得清楚一脸懒散表情的我和一脸严肃表情的婉珠。
以前在学校里,我们如果讽刺谁长得丑,就会用几个好友才会懂得的话说:“你看那个谁,一看就长了一张正房的脸。”
如今这个词用在婉珠身上,似乎有些合适……
当然了,婉珠并不是长得丑,而是她总是恪尽职守着所有的礼节和规矩,从来没有一丝逾越,在我逾越的时候也会义正言辞的制止我,然后就是一大通的说教,简直就是所有电视剧中正房的角色。
这四年来,我可没少下功夫,言传身教的影响下,婉珠总算不是从前那个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丫头了,可是如果我真的做的比较出格的话,她还是会唠叨我很多天。
“小姐,怎么样?”
婉珠给我梳了一个彩云髻,在这里,大多数女子在没出嫁的时候,都是盘着这种发髻,既不出挑也不俗气,我对着镜子琢磨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下今天的打算,于是就对婉珠说:“把头发拆了。”
“啊?小姐你不喜欢啊?”
看婉珠对要被我拆掉的成果有些小小的伤心,我狡黠一笑说“不是,婉珠,你给我梳个男子的发髻,我们出去玩。”
“啊?”婉珠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虽然我来这里四年了,但是却很少换成男装出去,偶尔有几次,也是在婉珠没有跟着的情况下,跟安锦烈一起出去的。
刚刚我思量着,我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该逛的地方逛了,该走的地方走了,就只差一个地方没有去了——青楼!
想象都觉得热血沸腾,马上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青楼了,兴奋感节节攀升,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什么卖艺不卖身的青楼绝色女子,然后我和她义结金兰,把她介绍给安锦烈,安锦烈把她赎出来,凭着她的美色,我们可以一起开一家特色店,每一个想进店的人,都必须事先做出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然后……
“小姐,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
我赶紧抿抿嘴,一本正经的坐好,让她快点帮我,顺便也整理一下自己,和我一起出去,婉珠愁眉苦脸的帮我梳头,我看她那副样子,才觉得没有告诉她女扮男装是为了去青楼是正确的决定。
对了,想到安锦烈,我不禁问了婉珠一句:“大哥怎么样了?”
“我早晨来的时候,王大夫正在给他上要,王大夫说了,估计要半个月才能下床……”
我幻想出安锦烈那么帅的一张脸,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模样,又想到那根粗粗的大棍,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又问道:“我爹他……这次怎么打得那么重?”
婉珠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表情丰富的说:“老爷这次都把棍给打断啦!”
我一不小心哆嗦了一下,弱弱的问:“那我爹他……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
婉珠摇头,“没有,老爷只是说让我来伺候你,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一个被家法伺候的下不了床,一个在富可敌国的外公家中吃喝玩乐不亦乐乎,这兄妹俩的待遇差距还真是大。
安松青越是这么淡定的让婉珠来到了,我越是诚惶诚恐,这个常胜将军心理战术玩的不错,我被他唬的有些心虚。
一炷香之后,我担忧的事情变成了哈哈大笑,对着已经先换好男装的婉珠,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婉珠,你要是个男子,保准找不着媳妇。”
婉珠脸红了一下,窘迫的挠着自己的头,乍一看还真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童。
我们俩准备好了之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准备了很多银票,人家都说“酒壮怂人胆”,我一直的理论都是“钱壮怂人胆”。
一切妥当后我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门处,后门距离后池并不远,为了避免公孙赭在那里钓鱼,跟他撞个正着,我们俩个探头探脑观察很久,婉珠更是吓得冷汗直冒,我几乎是在拽着她走。
到了后门的时候,我们俩都是满头大汗了,婉珠是心里紧张吓得了,我是一直拖着她累的了。
我掏出一大堆钥匙,这是公孙赭配给我的钥匙,据说南江山庄所有门上的钥匙的备份都在这儿,那么庞大的一串我一个个的试,略微的有些慌张,吩咐婉珠好好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婉珠战战兢兢的观察者四周的情况,有个鸟儿过来她都要吓得抖一下。
人做亏心事的时候,连手都是抖得,速度也会受影响,饶是我那么胆大的人,也会放缓的步骤,不是我故意想放缓,而是手实在是不听使唤。
“咔吧。”只听到清脆的的一声响,那把回形云纹的金锁被我给打开了,我激动的声音几乎都颤抖了,似乎看到青楼在向我笑眯眯的招手。
“婉珠,开了开了!快走快走!”
我没回头,拉了一把婉珠把门给打开,却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婉珠那么僵硬,似乎还有抽气的声音?
“小姐……耀公子……”
“什么?”婉珠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扭转过头,嘴巴差点抽搐。
表情凝重的公孙耀和一脸促狭的唐衍像两堵高大的墙立在我们面前。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心虚的笑着,公孙耀的脸色告诉我,他现在正处在爆发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咆哮。
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公孙耀深吸一口气,缓缓问我:“书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呃……我……想出去玩。”
“出去玩?就穿成这样?”
我垂下头,喃喃的解释道:“这个嘛,女装穿多了,换换男装也是不错的呢。”
公孙耀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了,语气非常严肃的问我:“那你要去哪里玩?”
我惆怅了一会儿,因为我平时爱去的地方公孙耀都知道,而且那些地方都是公孙赭名头下的,根本不需要我换男装,人人都认识我,我纠结的想了一下,却又听到那个四公子轻笑的声音,我牙一咬,迎上公孙耀的目光说:“我要去天宝楼!”
“天宝楼?!”这下好了,公孙耀的眉头终于不是拧在一起,而是拧成了一个疙瘩了,这也不能怪他是这个表情,一时公孙家家教甚严,男子不得出入烟花场所,违者定重罚;二是这家伙有洁癖,一直觉得那些地方不干净。
“你干嘛这么惊讶?”我小声闷闷的说:“从来都是只听说没有见过,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你!”公孙耀怒极,只是瞪着眼睛望着我。
“安姑娘说的倒是不错,没见过的总是会让人好奇,子耀,我也只是闻名,而从未见过此楼,既如此,今天我们就和安姑娘一起去吧。”
公孙耀的脸色没有缓和,但是对四公子的提议略微一点通,看我眼巴巴的样子又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婉珠,你就留在家中吧,如果祖父问起,就说我带书儿出去了。”
婉珠听到这话如释重负,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人影,公孙耀没再说话,我手一拱,按照男子的礼节说:“谢谢四公子了。”
“不应道谢,以后叫我唐衍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唐衍?”我念着他的名字,突然觉得好像在眼前晃过一张模糊的面容,在灯光通明的街市上。
“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安姑娘了,叫我锦书吧。”
唐衍微笑,淡淡的问道:“锦书为何不让我叫你书儿呢?”
我嘿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唐衍看我不回答,手中的十二骨扇哗啦的合上了,公孙耀在一旁,听到唐衍那么问我的时候,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了,锦书,”唐衍跨出后门,上下打量我一通后说:“你要是个男人,绝对娶不到媳妇。”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突然想起是我形容过婉珠的,脸一红,没想到,现世报啊现世报,来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