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只剩最后一层了,我说:“快看看是什么吧!”
墨玉把盖板掀开,没想到里面又是信,比最上面那封厚的还要厚。墨玉兴趣缺缺,把盖板又盖上了。
我说:“你是不是在担心银子啊。”
墨玉也不遮掩,说:“是啊,怎么想着,皇帝也不应该要我帮他白打工啊。”
我笑道:“没想到你平时摆出满不在乎不可一世的样子,竟然是个财迷。”
墨玉说:“本来就是,缺什么不能缺钱。现在,还得伤脑筋弄银子去……”
我说:“要不你先看看信吧,也许看完了就想出办法了。”
墨玉除了对我,对其他人真的有些太冷淡了,这里面肯定是他父母、兄弟、朋友的信,他一点看的兴趣都没有……哎,都怪我吃掉他大约五十分之一的魂魄,被我吃掉的魂魄里肯定载着这些感情的,他对我好肯定也是潜意识里对失去的感情的眷恋。
都怪我不好,他以前肯定不是这样的,每次墨玉对原本亲近的人冷淡对待都让我很自责,就让我又把这些话在心里过一遍,接着又自责一遍,接着又把这些原因在心里过一遍……如此的自责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墨玉看着若有所思的我,问:“想什么呢?”
我摇头。
墨玉先打开最薄的信,抖开薄薄的一张信纸,只见上书:
见地佳锋芒过露信上墨点实为不该
父字
墨玉的父亲,就是当朝的相爷,在信中讲了三句,一句表扬一句提醒一句批评,表扬儿子的见地很好;提醒的是墨玉在字里行间得意忘形,锋芒太露;批评的就是因为我的捣乱而弄上的墨点。
真的非常言简意赅,我吐吐舌头,墨玉跟人讲话非常简洁是不是遗传他的这位相爷父亲呢?
接着抖开食盒第一层里厚厚的那封信,只见非常飘逸的字跃然纸上,写的是:
宝宝:
妈妈好想你啊!你眠如妹妹也非常想你哦!……
(信中还罗列了几十人对墨玉的思念,这里请允许我用省略号。)
在外边吃得好么?住的好么?睡得好么?在外边不可以挑食哦,脏东西不要吃哦,客栈要住干净的,不要怕花钱,还有,不要爬到危险的高处,不要任性,不要欺负别人,也不要被别人欺负了,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欺负回去,但是记住要多动脑筋,不要干傻事。
你从小就不喜欢骑马,不喜欢也好,骑马很危险,对腿型也不好,骑马骑久了会变成罗圈腿,这个我跟你说过吧,但是记住不要在车里闷太久,路上记得经常出来活动筋骨;早餐不要吃得太油腻;晚上不要吃甜食;衣服要勤换,丝琴伺候你换衣服不要嫌麻烦,不要向小时候一样,喜欢的衣服就一直穿,不肯换洗,我又照着你喜欢的那几件样式,做好十余套,叫丝琴丝画取出。还有,上街游玩要多带侍卫,不要觉得不方便……
(信中还罗列了十几张纸的“不要”,墨玉如狂风吹落叶般快速翻过,这里请允许我用省略号吧。)
最后一句:看到中意的女孩一定、确定、绝对、百分百要第一个告诉妈妈哦!要记得妈妈教你的追女孩的方法哦!
落款:最最慈祥的母亲大人
据墨玉自己交代,“宝宝”是他的乳名,这一封妈妈写给宝宝的信足有二十几页。我对自己的妈妈只有很少的印象,好像也是这样的吧,很啰嗦,很烦人,什么都要管,这样一个有点讨厌的人,却是一生一世最牵挂你的人。这份牵挂,自你的出生到她的过世,填满了所有的时间。
话说回来,这份牵挂确实会造成“甜蜜的烦恼”呢,丝琴、丝画和沐雨三人大汗淋漓,相互搀扶着走进屋来,报告道:“公子,夫人送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了。”
墨玉微微点头,我绕着食盒说:“这个盒子最底下有信,可能是给你们的哦。”
三人“哦”一声,竟然累得连信都没力气拿了。我说:“好人做到底,我神兽大人帮你们看看喵~肯定有不少情书喵~”
笨爪子笨嘴地把信衔出来,“刺啦”伸出锋利的爪子撕开信封,信又大又厚,伸进爪子扒拉很久也没成功把信纸带出来。可恶的墨玉拿手杵着脑袋看着我,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你不帮忙也没关系,我赌气地想:既然拿不出来,我进去好了。谁也没规定一定要拿出来啊!
匍匐下身子脑袋钻进信封,只留屁股和尾巴翘在信封外,听见信封外他们的笑声,可恶,就属墨玉笑得最欢了,还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喵!有那么好笑么?!瞳孔调整,适应了信封里的亮度,我看了看,疑惑地说:“这个好像不是信啊……”
只听丝画清脆的笑声从信封外传进来,我的脑袋套在信封里,外面的声音都像被轻轻抖动着传进来,很有意思。只听丝画道:“肯定又是哪家名媛给沐雨哥的画像,沐雨哥,待会我们给你点评噻。”
我奇怪地说:“哪家的名媛画像上会画一个框,还写着‘同泰钱庄’,还有寅子丑卯亥酉辰巳午……午……喵?下面这个字不认识……”
我正研究着,就被墨玉从信封里倒出来了,真的是“倒”出来,墨玉把信封的另一头提起来,我就和银票一起掉在桌上了,墨玉俯下头来竟然在我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咬完了数起银票来。
这个财迷数好银票后皱着眉说:“奇怪,数目不对……”
我说:“有个五六万就行了,500个字要20万太贪心了喵~”
墨玉说:“不是少了,是多了,一共二十七万五千六百零八十两。”
确实有点奇怪,我歪着脑袋:“怎么还有零头的?难道是标点符号和汉字分开算钱了?还是皇上展开了一次募捐活动,把募捐到的钱给你了?”
墨玉说:“这钱肯定不是皇上给的。”
丝琴丝画也凑过来看,丝琴指着其中一张银票说:“这不是那天公子非要吃酥油饼,弄脏的那张么?”丝画也说:“是呢,公子你看,是你食指和拇指的手印,不会错的。”
墨玉苦笑说:“其中七万五千六百零八十两是我的私房钱,他们把我的私房钱全给捎来了。二十万应该是母亲给的。”
原来赚的是自己的钱啊,就知道稿费没那么好赚。
我说:“不管怎么说,墨玉你家好有钱哦,投胎果然很重要。”
丝画笑着对我说:“相府才没什么钱呢,是我们的夫人——大禹国的和昌公主有钱,夫人是我们最佩服的女子了。”
沐雨也笑嘻嘻地说:“公子,这么多钱,我们先买点什么?”
墨玉一瞪眼道:“还想买什么?都是自己的钱,你们都给我省着花。怕是利息都还不起了!”
嗯?还要还利息的么?
只见墨玉用食指一下下点着这厚厚的一打银票,忽然又把和昌公主的堪比银票更厚的“家书”拿出来,分给丝琴、丝画和沐雨三人,说:“你们一个字一个字看,里面肯定有提及银票的内容,找出来。”
三人认真地一张张看过去,一阵翻纸的声音后,沐雨念道:“宝宝,你虽然是为了国家的稳定才想到重建我们家在利丰县的温泉别院,但是你爸爸说的对,建自己家的房子要用自己的钱,不可以伸手挖国家的砖。所以呢,我决定借给你20万银子,建得奢华一些哦,建好后妈妈也去你那泡温泉哦,不够的话把你的私房钱也用上,再不够尽管问我要。对了,20万按三分利计,儿子就不要跟妈妈客气了。不够用一定再来问妈妈要哦。”
知母莫若子啊,和昌公主果然是在放儿子的“高利贷”。我担心地说:“其实你的私房钱也不少了,要不把20万银票退回去吧,现在退还来得及吧?时间久了,利息会越滚越多的,怎么还啊?”
墨玉肯定习以为常了,拍拍我的脑袋说:“这次才3分利而已,还是很划算的,不够再借20万也还得上。”说着又向沐雨他们交代:“你们一人先拿200两零花,买点喜欢的去吧。本来还说‘大家使劲花’,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你们都省着花,听到没?这可是自己的钱,还是要还利息的!”
一人200两零花钱还是省着花的,真不知道墨玉原来说的“大家使劲花”是怎么样一个标准。
墨玉交代沐雨:“你再拿200两犒劳那些禁军,别回去了说我们小气。”沐雨回禀:“已经打赏下去了,他们说夫人已经赏过了,连马都赏了。”
和昌公主肯定是赏了不少,不然禁军不可能600里加急还带着能塞满三间房的物品,更重要的是,这些禁军累得跟狗似的,还挥挥汗水,屁颠屁颠地高兴着。作为一只猫,我想评论说:钱,是人类最大的动力源泉之一。
只听沐雨接着禀告道:“而且,禁军中郎将涂子越说他们是皇上派来给公子当差的,就留在这里护卫公子。”
墨玉一听,眉毛就皱起来了:“皇上太不地道。”
沐雨不敢骂皇上,只是分析说:“公子对外是毫无官职的,却由皇上的御用禁军守卫。圣上简直就是把公子竖为“靶子”。”
我不太明白,问墨玉:“有禁军守卫不好么?”
墨玉笑着解释给我听:“我一来这里,就抓了伐天教百来人,等于毁了伐天教在利丰一带的经营,他们肯定是要报复的,只是时间问题。这个皇帝现在顺水推舟,把我当诱饵,他这样做,等于向伐天教教主招手说:‘来,我架起一个靶子,你敢不敢来挑战?’如果伐天教不来刺杀我,正好挫了他这几年来的锐气;如果派人来刺杀我,皇帝自有办法顺藤摸瓜,找到伐天教的大本营。”
我说:“你在信中不是说过把抓到的教众放回去,自然就可以查出这个教主是谁了么?为什么皇帝还要把你设计成诱饵呢?”
墨玉点着食指说:“皇帝等不及了。他太性急,作为皇帝,这点不好。”
我担心地看着墨玉说:“那你现在不是很危险?”
墨玉挠这我的下巴,用深邃的眼神看着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