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洪平也不急着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目视着苏航，目光中隐隐传递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让他感到恍若重负在肩。
“苏航，你可知道我为何收你为徒？”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语气平静道。
“弟子鲁钝，请师傅教导。”苏航低头，大气也不敢喘，恭敬道。
“其实……，你的灵气感应实在是让我……感到惊讶！”郑洪平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保持平淡的语气，“你的灵气感应很低，比格斗联合会招收的经营幼苗差得远了，就连我们武盟的弟子，说实话……，咳咳！总之，你的资质之差，令我感到惊讶！”
他连说了两个惊讶，苏航面色通红，只能低头道：“弟子也知自己资治太差，不堪拜入师门，只是一心武道，还请师傅成全。”
“哈哈！你误会了！”
郑洪平脸上阴霾霎时消退，笑容满面。
“的确，你的灵气感应能力很一般，勉强说来，距离先天体质者都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仅是如此，说起来你是无法在武道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然而，你仅用了两个月，就将法阵激活，这更令人惊讶！
这种前后反差如此鲜明的资质，我修炼武道数十年，只听说过一例！”
“噢？还有和弟子一样资质的人？”苏航被师傅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猛然听到还有人和他一样资质，惊讶地抬起头问道。
“嗯！
是有一人和你具有同样资质！
他也是只用了很短时间，就激活了随身法阵，但在测试其灵气感应时，却表现极差。那都是八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我也是听老师所说，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据说这种资质的人，因为天生体质原因，单练武道，进展缓慢，终生无源先天。但这种资质的人在上古时期，却非常受各个门派欢迎，你可知其中是何原因？”
郑洪平语气和缓道。
“弟子不知。”苏航哪知道这些典故，只能听他说明。得知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先天体质，说实话，他现在真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是知道此处灵气充盈，普通人只要修炼得法，也有可能进阶先天，他真的都想放弃了。
一天之内，喜悦、失落、再惊喜、再失望，他感到身心极其疲惫。
先天之路，何其艰难！
“呵呵，虽然常规的修炼之路，这种体质的人走来艰难，但他们这种独特的体质，却天生对法阵感应灵敏。
因此，这种人最适合的是专修制器！”
“制器！”苏航眼睛一亮，急切道，“可能入先天？”
“可！”郑洪平一锤定音，也振奋起精神，兴奋起来说道，“上古修炼门派，便有专门以器入道者，在制器的过程中，随着制器等级的提高，逐渐迈入先天之境！
而且以器入道，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瓶颈制约！
我们被称为武者，但实际上进入先天的路并非只有一条。上古时期有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之说。
修气士、阴阳师、灵兽宗……，修炼法门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天地变迁，灵气日益消散，进入先天的道路越来越难，最终许多修士、门派衰落瓦解，许多上古时的修炼法门也因而失传。
到如今，仅剩武道一门。
武道，是通过前期强化身体，不断强盛生机，把本身潜力挖掘到极限，然后在最后关头借助天地灵气突破的手段。
你灵气感应力低下，最后一关基本没有指望。无法借助天地灵气，想要突破极限，跨入先天境界，无异于缘木求鱼。
然而你天生体质适合器修，且听冯元羽所说，你在第一关时，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这便更为你以器入道，奠定了坚实基础！”
苏航对武道一说都是第一次知道，又如何明白其他修炼法门，只得躬身道：“还请师傅指点，这以器入道之密。”
郑洪平微笑摆手，让他少安毋躁。
“我既收你为弟子，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以器入道，强调的便是精微操作，从最初对器物精雕细刻，到中期对材料微观控制，再进而达到己身内劲入微，和佛家一沙一世界有些类似，但这个世界却是本我！
将本我视为一个宇宙！
其他修炼法门，可以通过内视，宏观观察自身内宇宙。但只有将入微操作，提升到顶点的器修门派，才能将视野微缩到一个极其之小的地步，直接观测内宇宙的细节，并利用惊人的操控力，对其干涉。
这样做的好处，是利用惊人的微控力，让自身修炼的每一份成就，都达到最大效果。
常人修炼，十成功，大约只能有一两成可为己用，其余八成到九成，都浪费掉了。但器修门派，对自身力量的精微控制力，远超他人。
倍之，乃至数倍，只要制器水平提高，这微操之力就水涨船高。
因而器修弟子，进阶远胜于我等武道门派。”
苏航低头沉思。
郑洪平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核心思想就一个：你啊，还是不要学武道修炼方法了，改学以器入道之法好了。
但器修真的这么好？
“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指点。既然器修门派，进阶没有瓶颈，且又有超强的精确控制力，可对自身能量入微操控，进阶难度远小于一般修炼门派，可为何目前先天强者，大多都是武道弟子，而非器修弟子呢？”
“呵呵，这有何难理解，实在是弟子难求啊！”
郑洪平哂然一笑，随便一挥手，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
“我武道弟子，皆要寻找先天体质之人，非先天体质，终生进阶无望，修炼一辈子，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制器之道，看似对于体质并无特别要求，但究其本质，对弟子要求之苛刻，更比我等武道弟子难上何止十倍！
先天体质，法阵一测就知道，无非是到处撒网，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前来接受测试。
可器修门派就难了。
他们的优势是对弟子灵气感应能力并无特别要求，但对弟子的精微操控能力要求极其严格，严格到近乎于苛刻的地步。
微操能力，这种素质不练到最后，谁能知道弟子是否能成材？
天下间人多的是，但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器修弟子吧？所以上古器修门派都特别的庞大，打的就是满天撒网的主意。
然而这种效率太低了。
上古时期，没有现代科学手段辅助，对于弟子的精微操作只能估计，大略不差就收入门中。但精微操作，越到后面越是困难，初入门很容易，勤于练习，步入中阶也有可能，然而进入高阶者，仅仅十有一二。
最终能以器入道者，也就百中一二罢了。
年复一年，器修门派渐渐没落，门中弟子水平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真正的器修弟子，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大多是进阶先天以后，再学些制器手法，炼制一些法器之用。”
苏航默默听完，面无表情，郑洪平也不催他。
他静立很久，方才慢慢说道：“师傅的意思，是说我灵气感应力低下，以武入道不可取，建议我修炼器修功法，是这样的吧。”
“我也只是建议罢了。”郑洪平面上也有不忍之色，叹息道，“初时，我见你光脑法阵两月即已激活，一时失口，收你入盟。然而在随后灵气感应测试中，你的表现着实是……不堪！
事到如今，我总要为你找一条出路，这以器入道却是艰难，但你惊人的控制力说明你有可能学会能量精微操作。而两月激活发阵，说明你能与法器有超强的共鸣。
由此，我才建议你改学器修之道。但具体的选择，仍由你自己决定。
不过师傅早年，曾意外在某处器修山门，得到过一套完整的器修功法。据该门传功玉简记载，其门派曾经在上古时期具有崇高地位。一直以来，武盟也没有适合弟子修炼这门功法，这次恰好碰到你材质极为契合器修之道，我才决定将这套器修功法，传授给你。”
他这话说得心平气和，而且合情合理，苏航倒也信了。
他亲身测试过了，自己确实不是先天体质者，连格斗联合会那个小姑娘都不如。由此看来，今生靠以武入道进阶先天，已是无望。
这点，郑洪平坦言相告，对他摆正自身位置有了清醒地认识。
以器入道……
通过不断地提高制器手法，提升自身内劲精微控制，不浪费每一份内劲，增加后天入先天的可能性，这个说法也说得通。
苏航思来想去，觉得他没有被骗的价值。郑洪平连他开始看走了眼，都毫无芥蒂的承认了，要说他还抱有恶意，怎么也说不过去。最多是郑洪平见他超强的控制力，还有惊人的法器亲和力，决定把他当作试验品，尝试一下他是否能达到以器入道的可能。
也就仅此而已。
要说别的阴谋，他实在是猜不出来。
看来，他如果还是铁了心要进阶先天，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他想到这里，最终朝郑洪平躬身行礼道：“弟子恳请师傅，将以器入道之法，传授给弟子！”
“你决定了？”见到他做出最后决定，郑洪平也端正了身子，正色道。
“决定了！弟子资质不堪，今生要踏入先天，终是空想。如今唯有以器入道，尚有一线可能，虽此路艰辛，更胜武道，然只要有一线可能，弟子仍愿勉力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