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奔,疾驰而去,带起滚滚尘土,直指城墙;城墙坚硬,傲然挺立,半分不让,两者如前世宿敌,砰地一声,狠狠的撞在一起,先前英勇的骏马已倒地不起,颤抖的叫不出声音,鲜血横流。地上马车粉碎,只余坚硬的车轱辘,依旧不死心,固执的向前滚去,但宿命难逃,待劲力用尽,身子一歪,倒了下去,与破碎的木屑混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张小敏死里逃生,神志却依然混乱,只感觉整个人漂浮云端,整颗心毫无着落,如无根浮萍,身边云朵来来去去,张小敏伸出欲捉,却什么也没抓住,想要喊,喉咙沙哑,发不出一丝声音,恐慌,忙乱,绝望,一切负面情绪纷至沓来,脑中混沌一片,恍惚中,空中的手被温暖包裹……
张小敏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紫色玄袍,云纹点缀,再往上看,一双满含关切的眼睛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迷人,勉强挤出一声谢谢,便闭上了嘴。
那人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飞奔而来的张义宽打断。
张义宽接过张小敏,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没事之后,一颗心终于落地,而后才注意到旁边站立之人,点头道谢:“真是多亏这位大人舍身就下小妹,敢问尊享大名,他日必定重谢!”
“兄台不必客气,在下慕容皓天,”语调缓慢,似有一种安人心神的魔力。
此时,张义明张小蝶也赶到,二人满脸尘土,道道泪痕,清晰可见,一人拽着偎依在张义宽身上张小敏的一只衣袖,张小蝶张口叫了一声“姐——”便没了声音,只拿一双带着泪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小敏,唯恐自己大姐消失一般,张义明虽没那么夸张,却是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
回到家,已将近正午,躺在床上,虽然心情已经平复,想起上午的惊马事件,还是一阵后怕,怎么偏偏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耳边响起了余伯的声音:“大少爷,有一位叫慕容皓天的求见……”联系先前的记忆,张小敏马上知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来了,赶忙起身,向客厅走去,一定要当面表达自己的谢意……
张家客厅,由于人少,只有几幅字画装饰,倒衬托出了几分简约之美。看到走进来的张小敏,客厅两人皆愣,面对私自下床走动的张小敏,张义宽眼中带了几分责备,怎么不在床上歇着。
看懂了大哥的唇语,再想起上午惊马时焦急的神情,张小敏只感一阵暖流穿过心田,虽然大哥心眼儿多了点,但这份关心爱护却是发自内心的,忽略自家大哥劝诫,直接走到玄衣紫袍人面前,躬身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慕容皓天看着张小敏,感叹非常,眼前的女子真是多变,先前客栈娇笑连连,眼中光芒四射,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上午,一双纤手,五指并抓,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孤独,无措,茫然;这还没一会儿功夫,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低头道谢,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使人不由想探寻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低头道谢的张小敏等了半天,却没人应答,抬头,依旧是紫色玄衣,一阵熟悉之感,在哪里见过,再往上,熟悉的面孔,“是你——”张大小姐终于淑不下去了,原来此人正是客栈出声揭露王怀安真正境况的官府之人,上午由于张小敏身体衰弱,又逆着阳光,没能认出来,看着似笑非笑的慕容皓天,两人关系不由亲近了几分。
三人重新坐下来,气氛活跃了几分,再谈了一会,加上年龄相近,说话更是投机,不久,便问到了慕容皓天的来意,哪知慕容皓天忽然神情严肃起来,张家兄妹面面相觑,只见慕容皓天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慢慢打开。
看着慕容皓天的动作,张小敏兄妹看了对方一眼,皆是疑惑,只见一根银针躺在丝帕上,有七寸长,针尖闪着幽芒,寒意顿生。
“这便是从你家马尸体上找到的,上有刺激药物,应该就是马匹突然发癫的原因,”慕容皓天一改方才的温和,表情严肃。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屋外梧桐树上,知了拼了命的嘶叫,却丝毫影响不了屋内的气氛,如死水深潭,凝滞,压抑……
……
客厅内,慕容皓天已经告辞离去,张小敏兄妹左思右想,始终不得,用银针刺马造成惊马的假象,分明是有预谋的,目标就是张家众人,但方才张义宽抽丝剥茧,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呀,生意上,张家只是小本买卖,小店经营,跟人没什么打得冲突,更达不到杀人的地步;家里,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更不用提了……
张义宽站起身来,想不出来,索性放弃,看着张小敏说出决定,“小敏,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们吃过中午饭就会村子。”
张小敏听了大哥的话,不但没有应声,眉头却蹙的更紧,“大哥,上午那人明显是故意为之,我们回乡下会不会……”
听了此言,张义宽略一思考,便明白这次惊马事件的严重性,如果真是有人有不良之心,躲到乡下也无济于事,只会把灾难波及到爹娘身上,还不如……
“小敏,下午你就带着小蝶和义眀回乡下吧,”略一思索,张义宽作出决定,然后出声吩咐张小敏,眼中带着决然,看着张小敏说到。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把你自己留下来呢?”
张义宽听了妹妹关心的话,心中一暖,却依然拒绝,“小敏,听话,你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呢,”语气中多了平时没有的柔和与溺爱。
“让小严从他们回去也一样呀,城里这么多新奇东西,我还没玩够呢,你可别想一个人在城里快活,等两个小跟屁虫走了,你可要带我好好逛逛这黎阳城的名盛,”张小敏一扫先前困顿,笑颜如花。
看着故意说调皮话的妹妹,张义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妹妹看似大大咧咧的,其实上心思细密,头脑聪明不弱男儿,从刚才的事上就能看出一二,还特别有主见,她不想干的是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大妹在,要更加小心了,抬眼看着三步街的方向,眉头紧锁。
看着独自烦恼的大哥,张小敏一阵心疼,“大哥,放心吧,有咱兄妹俩,刀剑合并,武智互补,相互协作,狼狈为奸……定会所向披靡,大杀四方,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鬼魅伎俩,皆无所遁形,到时候咱们,劫富济贫,除强扶弱,杀人放火,拦路抢劫,作一对逍遥自在的江湖侠侣,”怕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一副黑帮老大的做派,豪气冲天的说道。
张义宽听了自家妹妹一番不伦不类的话,哭笑不得,先前的烦闷也消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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