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境的老鸨在皇上南巡的接待工作中表现相当出色,受到了上江邑各级官员的交口称赞。不管白天晚上,姑娘们都是时刻准备着,召之即来,来之能战,个个是文武双全,大智大勇,奋勇争先,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不管是皇上,还是没有凶器的吴瑕卞,正当盛年的中郎将就更不消提了,几人日日夜夜沉醉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我就不明白了,这几个大爷都不是缺女人的主啊,怎么象几十年没沾过女人的光棍似的?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能归功于老鸨的教导有方,姑娘们的勤学苦练。所谓无利不起早,正是因为姑娘们在这几位大爷身上尝到了充足的甜头,才把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尽情挥洒出来。
皇上及重臣们甘之如饴,姑娘们劳苦功高,官员们乐得轻松,各有所获,三全其美。
第三天晚上,门房老陈报告说,门外中书令及中郎将求见。我不敢怠慢,赶紧将高虎婉儿打发走,亲自去迎接上级首长。听王戎说,他和这位中郎将尽管同朝同僚,却一文一武,素无多少往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们凑到了一块儿。
出得府来,果然是王戎与司马颙二人。我迎上前去,握着司马颙的手,好像几十年没看见的老朋友,脸上笑开了花,热情地责怪说:“王爷啊,你太不地道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早干什么去了?”
王戎早就领教过我的做派,只在一旁微笑不语。可的怜中郎将,却还没摸清门道,大晚上来拜访下级,反而引来一通责怪。不悦道:“怎么了?本王晚上来,又当如何?”
“下官和下官的两个小妾正打算宽衣解带,去被窝里乐呵乐呵呢,这不,您二位就来了,坏了下官的好事。”我解说道。
司马颙一愣,不由哈哈大笑道:“坊间传言,上江侯性情豪爽,快人快语,今日得见庐山真面,所传非虚也。”
我与司马颙驴唇不对马嘴,没有共同的经历,也没有共同的利害关系,就是常言道的没有共同语言。“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是自命清高者说的小家子气的话儿,没有共同语言也要找到共同语言,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就是最好的共同语言。只要一聊到女人,司马颙和我的距离就一下子拉近了。
我与司马颙越聊越投机,从门外聊起,聊到门内,一直聊到书房,直到杨柳含烟奉上茶来,两人还在谈论女人的话题,把可怜的中书令撇到了一边。大晚上的,司马颙与王戎来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聊女人而来,必有某种隐秘的图谋。果然,聊了几句女人之后,司马颙话锋一转,道:“本王素闻上江邑制作弓箭的技巧甚高,即便是最普通的弓弩,射程也在三十丈之外,未知可有其事?”
未必又来了一个要买弓箭的冤大头?财神爷来了,我心里不由一阵得瑟,谦虚地说:“禀王爷,我们这儿普通弓箭的射程也不过二十丈,那些制作精良,经过精心打造的弓箭,才能达到三十丈之外,这几天,兄弟我听弓箭作坊的人说,他们正在研制射程达四十丈的弓箭,也不知道弄不弄得出来。”
古代的弓箭就如同后世的导弹,普通的战术导弹可以打到几百公里之外的目标,而洲际导弹则可以打到几千公里之外,谁的射程远,就意味着我能打到你,你却不能打到我。一听这话,司马颙眼睛都绿了:“四十丈?四十丈?太不可思议了。明日侯爷可否领本王去开开眼界?”王戎在一旁向我连连使眼色,意思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王爷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下官随时恭候。只是下官不明白,王爷怎么对这些毫末之技颇感兴趣?”我根本没鸟王戎,只顾着一味讨好巴结中郎将。
司马颙嘿嘿一笑,道:“本王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于战伐之道却还有点心得,若普通兵卒能配上三四十丈的弓箭,岂不有如神助,收事半功倍之效?听侯爷说能造出如此神兵,本王岂能没兴趣?”
司马颙倒爽快,也不藏着掖着,直抒心意。我哈哈笑道:“原来王爷是习武之人,这个好说,明日下官领王爷去弓箭作坊,让工匠给王爷量身定做一把称心如意的强弓即可,包王爷满意。”我点着灯说瞎话,明知道他来的目的并不是只为一张弓那么简单。
司马颙嘿嘿笑道:“不瞒侯爷,本王可不是为一张弓而来,而是······而是······嘿嘿,侯爷可清楚本王的意思?”
我跟着司马颙打哑谜,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说:“王爷尽管直言,下官如能办到的事,必定肝脑涂地,替王爷效劳。”我非常爽快地表着忠心。
司马颙对我的表现应该是相当满意:“难得侯爷对本王如此忠心,日后本王自然知道投桃报李,在皇上陛下与皇后殿下面前替侯爷多多美言——王大人你来说说本王的计较可好?”王爷脸皮薄,没求过人,只好拿王戎当枪使,可见他们事先是商量过的,并有非常大的把握估计我会就范。
王戎笑道:“王爷之意无它,只是想到侯爷这里讨几个制箭的工匠,带回朝中,为皇上陛下所用,为大晋朝充斥武备而已也。”
我靠!他娘的,连“而已也”都出来了,王戎这个老滑头,把司马颙的美好愿望描述得云淡风轻的,我还没听说过美帝国主义把几个导弹专家送给朝鲜那回事。
司马颙见我好久没开腔,知道这个要求也太过分霸道了,不给人家好处,要人家拱手将自己的技术送人,这吴越就不是吴越了。司马颙想通了这一层,于是微微一笑道:“自然,若侯爷为我大晋之国祚着想,本王与中书令王戎王老大人定会在皇上面前进言,表侯爷之功,恳请陛下为侯爷扩大封邑,使侯爷不囿于上江邑此一贫瘠之地。”相对于王戎那老滑头,司马颙明显嫩多了,还不到一个回合,就把自己的本钱露出来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王爷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等同为大晋之臣,理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封邑什么的倒在其次——只是······请问王爷与王大人,皇上他老人家会答应吗?”
司马颙与王戎相视一笑,面露得色,道:“侯爷尽可宽心,只要本王与王大人在陛下面前极力美言,陛下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为达一己之私利,而慷国家之慨,十个大晋朝也不够司马颙这种人败的。司马颙表面上一介武夫,实际阴险狡诈,颇有谋略。如果这桩交易能够达成,则最大的赢家就是他河间王:没花自己一毛钱的本钱,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大大提升了自己军队的战力。
我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这事儿如果陛下能答应,吴某就感激不尽了。”
我与司马颙惺惺相惜,说了许多的体己话儿,就差结成军事同盟了,二人才告辞,返回上林苑寓所。
第二天,司马颙果然比谁都积极,吃过望江楼的自助餐,就催着皇上起驾了。皇上与常侍大人本来没什么心思去参观制箭作坊的,对他们二人而言,弓箭什么的,都是凶猛之物,只有混在女人堆里,才能享受那似水的柔情,极度的快感,那才是他们最需要的,最看重的。但司马颙有他的小九九,回朝廷之后,可以堵百官之口,说是陛下亲眼所见,制箭技巧实在高超,把他出的馊主意转嫁到皇帝身上。
制箭作坊位于上江邑之南十里处,一个名叫黄龙坳的山谷中。皇上与吴瑕卞压根就没进作坊,说那是污秽之地,有辱圣躬,好在有小姐同行,就当是一次不错的郊游。司马颙与王戎则看的相当仔细,饶有兴趣,从粗批到打磨,从压制到定型,从绷弦到上色,每道工序都一一查看,唯恐漏过什么。
这桩交易我也有心做成,用技术换取更大的发展空间,就远不止技术层面上的东西了。尽管弓箭射程远,对战争有所裨益,但战争的胜败从来不取决于兵员的多寡,武器的优劣,这是无可置疑的。有鉴如此,我对司马颙的参观,也没藏着掖着,只是心里在暗暗盘算,派些什么人去最合适。派去的人,既要技术过的硬,但又不能是掌握了相关实验数据的人,这一点,必须仔细推敲。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只能派技术人员,不能派科研人员;只能劳力输出,不能智力输出。
我笑着对司马颙与王戎道:“工匠随便你们挑,但这批工匠的月俸,你们也得向下官交个底,否则,没人愿意劳师远征,工匠的积极性就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