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门口,开了门,进去。一股浓重的异味冲进他的鼻子,这是死亡的味道。
他坐在书房里电脑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还有正在窗外树梢上跳跃着的小鸟,无限留恋。可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利享受这些了。他拿出抽屉里一把锋利的裁纸刀,没有丝毫的犹豫,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他没有看,只任由手腕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任由温热的鲜血从手腕上潸潸而下。
他最后做了一件对自己最为狠心的事。
他仰着头,闭着眼,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回想着与水晶相识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与点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但最终,这一切都模糊了,远去了……
(二十三)
水晶从家里出来,到医院去看邵强。刚到急诊室,就听小玲说,邵强一大早就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拉也拉不住,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说。
水晶不知道邵强干什么去了,但问明邵强头上的伤不碍事,便也放了心。她心里挂着事,把写好的请假条交给小玲,请她等会上班时把请假条转交给院长,也说明了一下自己儿子丢失的情况。小玲非常惊讶,安慰了水晶几句。水晶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走到医院大门口,她想起了宏尘还在住院,想去看一看,但转念一想,宏尘的病需要静养,她去了,反而打扰了他,让他情绪不稳定,对病情无益,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还是等过了这两天再去看他吧。
在路上,邵强打来电话,问她周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在什么地方。水晶很奇怪,不知道邵强为什么想知道周义的情况,但邵强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情况,水晶对周义也知之不详,而是把艾小雪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让他去问一问艾小雪,她对周义的情况比较熟悉。
水晶来到水心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却一直没人应答。
她有些奇怪,因为她知道水心爱睡懒觉,这时候还不到上班的时间,按常理她应该在家的,即便她不在,石兴勇也应该在。
她给水心打电话,电话响了,却没人接。她再给石兴勇打电话,同样没人接。她再打,还是没人接,但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屋内有手机的来电铃声。她更是奇怪。给水心打电话,她注意听了一下,手机铃声也在屋内响着。再给石兴勇打,手机的铃声仍然在屋内响。
她知道他们都在家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她再听了听,屋子里一点响动也没有。她使劲地敲门,却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
她的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再敲了一阵,徒劳无功,便走下楼去,找到小区门口的保安,请他帮忙开一下门。保安不敢做主,又找来物业主管。水晶说明了一下情况,物业主管终于同意一起去开门。
他们先敲了一阵门,又让水晶打了两人的电话,他们贴着门板听到屋内手机的响声,终于相信两人都在里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反应。
他们猜测是煤气泄露,或许两口子是中毒了吧。水晶也内心焦灼,央求他们赶紧把门打开。
门终于打开了。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他们一眼便看到客厅里正倒在血泊中的水心,“啊”地一声惊叫。
“水心!”水晶心胆俱裂,想要冲过去看一看水心的情况,却被保安死死地拉住了。保安劝她安静下来,不要破坏现场,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
水晶挣脱保安,冲到水心面前,见她已经僵硬的身体,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睛,便知道她已经死了。但她不甘心,她仍然把头贴在水心的胸口,希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希望还有奇迹的出现。
但是,她失望了。
她的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一阵阵发寒。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物业主管早打电话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
不一会,警察和医护人员来了一大帮。警察在客厅里勘查了现场,照相取证一阵忙乱,然后又在书房里发现了石兴勇的尸体,发出一声惊呼。
水晶一听,心中又是一痛,冲到书房里去看一看石兴勇。石兴勇的手腕被割开,地上一大滩鲜血,已经开始凝固。他微闭着眼,脸色平静安宁,似乎正在睡梦中。
水晶的心像被刀绞一样,她喃喃地叫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警察把水晶扶了出去,让她离开现场,不要干扰勘查工作。水晶站在门外走廊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警察们进进出出。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便有两个警察走到她面前,带她到屋子里,询问了一些诸如和死者什么关系,如何发现死亡现场等等问题。水晶机械地回答了这些提问。
石兴刚也赶来了,看到现场血腥的场面,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看见了水晶,却没有理她,自顾自找警察了解情况。警察看样子和他都认识,相互打着招呼,然后相互探讨着这桩凶案的种种原因。
最后,警察把两人的尸体都装进尸袋,抬走了。在抬走前,还都让水晶看了最后一眼,最后确认身份。
水晶看着两张熟悉的,却又毫无生命气息的脸,心完全碎掉了。她伸手把水心睁着的眼睑抹了下来。
警察告诉她,经过初步勘查,和对周围居民的调查,基本上可以断定事情的经过。大致是夫妻二人发生了争执,产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最后丈夫把妻子杀掉了,然后畏罪自杀。
水晶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她没有哭,也没有眼泪。她只是觉得心在碎成一片一片,却无法流出一滴泪来。
她给艾小雪打了电话,艾小雪赶来了,了解了事件发生的经过,不禁扼腕叹息。艾小雪见水晶悲痛欲绝,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就会被风吹走一般,心中一阵怜悯,把她扶着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地方,把这里都交由石兴刚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