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如泉水叮呼,在他指间轻快地跳动,空中的云九霄本来有点心烦意乱,闻听琴曲后,仿佛被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思绪渐渐清明起来,一声轻笑,她在空中道:“多谢了!”纤细手掌发力,掌中灵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化成一朵未开的莲苞,然后花瓣层层绽开,起初是五瓣,然后是十瓣,百瓣,千瓣,每一瓣莲花盛开之后便迅速离枝,盘旋飞舞,将碧玉层层围在正中,又汇聚成一朵净白如玉雕的巨大莲花,莲花之中,已不是见碧玉的身影。
此招却正是莲心宗的绝技—千叶莲。
“好!”碧玉精神一震,声音在花瓣包围内脱口而出,只听裂帛一声脆响,整朵莲花忽然从中一分为二,碧玉手执黑鞭护住身周,人已从花瓣内跳了出来,刚刚落地,身子一晃,手中灵鞭已断成了数十截,她娇媚的容颜也有些惨淡,抚着胸,咳出了几口血,这才抬头一笑,“莲心宗千叶莲绝技,果然名不虚传。”
云九霄静静站在地上,脸上冰霜神色未改,肃容道:“多谢夸奖!”
眼看碧玉转身离去,云九霄也不去追赶,以剑柱地,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的一击中,她使出莲心宗绝招千叶莲,但也被碧玉以毁坏本命法宝的代价破解,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她勉力想站直身子,终于还是支持不住,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叶聆风站得近,伸手一接,正好将她芳香的身子稳稳接在了怀中,见她秀目紧闭,显然已是晕了过去,连忙伸手一探查,发现她胸前胁骨断了三处,一股不知名的毒气在她体内迅速蔓延,伤势竟然沉重到了极点。
连忙往她嘴里喂了几粒解毒丹,这些药丸只能解普通蛇毒,对付她中的这种妖毒却无多大效用,仅能控制毒伤延迟发作而已,云九霄伤得极重,无论是断了的肋骨,还是体内肆虐的伤,此刻都急需救治不容耽搁,深思片刻,叶聆风索性将她整个人抱起,匆匆对白小玉说道:“快点回家,她的伤很重,须得马上救治。”
本来白小玉见云九霄倒在她怀中,心中还老大吃味,但此时见她确实伤得不轻,这才紧张起来,连忙一个跳起,跃到他肩上,两人迅速往山下赶。
走到半路遇上王擎一行村民,大家见到叶聆风,神情明显不若平时热情尊敬,反而有些敬畏害怕,叶聆风也无心与他们多作纠缠,点了个头就匆匆离去。
“叶大夫怎么会和一个狐狸精住在一起?”有人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怯怯开口。
“难道叶大夫,他也不是人么?”旁边一人产生了更丰富的联想,“莫不成,他也是个妖怪?”
“不象啊,叶大夫气度冲和,那里有一丝一毫的妖气?”
“你刚才难道没看见,他身边那只白狐明明就会说话,会说话的狐狸,不是妖怪是什么?”
“也许他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先前那人声音低了去,嘀咕,“要不欧兰长得那么漂亮,他怎么就看不上?”
村民的三言两语成功地勾起了王擎的怒气,他瞪了那几个胡说八道的村民一眼,喝道:“你们乱说什么,叶大夫为我们村子做了那么多事,而且今天如果不是他,我们都得死在蛇妖手中,你们不念恩情也就罢了,怎能在人家背后乱嚼舌根?”
他这么一喝,周围声音也小了些,但人人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村民愚钝,无论叶聆风先前为他们做过多少事情,只与狐狸精为伍这一条,足以使他们忘记一个人所有的好。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不服气,“他与狐狸精为伍,留在我们这个小山村,指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
“住口!”王擎阴沉着脸怒喝,他虽然一直把叶聆风当成情敌,对他虎视眈眈,但大是大非之上,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回去之后,今天的事大家最好都烂在肚中,谁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的拳头可认不得他是谁。”不尽快制止这些人的胡言乱语,一旦传回村子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被他威势所摄,尽管大多数人心中都不平,但一时谁也不敢再出声。
叶聆风抱着云九霄赶回了自己所住的竹屋,立刻把她放在床上,此时云九霄早已深度昏迷过去,呼吸若有若无,一张秀美的脸上,布满了浓重的黑气。
她所中的毒是碧玉粹练的本命法宝上自带的妖毒,毒性猛烈,远非王梁的普通蛇毒可比,如若不是莲心宗功法深厚,又得叶聆风提前喂下解毒灵丹,她早就挨不到现在,然而纵是如此,她此刻的情势已是危险之极。
直忙碌了一夜,才勉强控制住云九霄体内的妖毒,又为她固定好断骨,叶聆风擦擦头上的汗,这才惊觉一整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白小玉心疼他忙了一宿,此刻见他终于忙完,也自欢喜,小心翼翼地捧了地碗水走过来,示意他快点喝下,叶聆风心中一暖,白狐这半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性子是刁钻了点,但无可否认,她对自己那是一心一意的关怀殷切。
接过水喝下,朝她一笑,道:“小玉,你守了一宿,也该累了,快去睡会。”
其时白小玉熬了大半夜,早已是眼睛睁不开,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问道:“聆风,那你呢?你不休息一会么。”
“不行,我要到镇上去办点事。”叶聆风拍拍白小玉的头,温和地说道,“你就在家照看这位姑娘,我一会就回来。”
叶聆风果然守信,不过二个时辰便赶了回来,白小玉正靠在云九霄床边打盹,见他回来,很是高兴,正要扑将过去,却见叶聆风首先放下包袱,目光直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云九霄,皱眉道:“她怎么样,还有没有再吐血?”
白小玉心中一阵失落,低声道:“没有。”
叶聆风登时眉眼舒展开。
“既然不再吐血,那毒便是控制住了。”他淡淡一笑,面上虽然还残留着一夜未睡的疲倦,然而那眼角唇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明亮异常。
俯下身,翻开云九霄的眼皮看了看,又为她掖平被角,眼神动作,极是温柔体贴,白小玉在一旁看着,益发觉得心里涩得慌,目光转到他放在床边的包袱,问道:“聆风,你急急忙忙下山,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叶聆风轻笑:“差点忘了。”打开包袱,里面是两套女子衣裙,虽不如何华贵,却是素雅大方,显见买它之人也是用了心的,他解释道,“我见这位姑娘伤得厉害,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便下山去买了两套。”
白小玉捧着衣裙,酸溜溜地说道:“这两套衣服真漂亮。”
云九霄衣衫被碧玉的灵鞭扯破,甚至还露出了胸前一片肌肤,叶聆风是谦谦君子,自是凡事考虑得极为细致周到,恐云九霄醒来后无衣可换而尴尬,于是便下山去买了两套换洗衣衫,他本是一番好意,然而这份殷勤却在不知不觉中,打翻了白小玉的醋缸。
“是么?”叶聆风丝毫未觉她言语中的酸意,伸手又取出另一个油布裹着的包,递给白小玉,“诺,这个给你。”
白小玉诧异地接过,方一打开就愣住了,油布包中是一只喷香的烧鸡,心中一动,不禁抬头看向叶聆风:“聆风,这是你特意买给我的?”
“嗯,我想着你爱吃,正好看到有卖的,便买了。”叶聆风答道,随即又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小玉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漾了开来,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烧鸡,味道固然是没有尝出来,心底的那份欢喜却仿佛冒开了泡,甜甜地说不出的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