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阿北看着脑袋顶上硕大的圆月亮,再看看一凉棚拥挤的人,突然感觉到一丝怪异,或者说是,稍稍明白老爷子昨天话里的用意。
阿北招招手,一直在一旁强撑精神等候的守矿人挪过来。
“仙人有什么吩咐?”
“可是准备好了住所,师兄不来,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
“已经准备妥当。”
阿北看了一圈,开口道:“诸位师兄以为?”
几个人的眼神瞬间交流过去后,齐齐点头:“那就先歇下吧,明日再说。”
阿北站起来,跟着走了,一出凉棚,阿北似乎觉得那寒冷的阴风更重了,直接卷这冰霜吹进了凉棚。
直至阿北的身影消失在夜幕,凉棚里的气氛才逐渐凝重,几个人对视一眼,转头领着自己人走了。带队师兄来了吗?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如果明天还是这么多人,那么那位师兄,也许就要后天来了,不是吗?
住所并不是很奢华,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合小院,但胜在清新舒适。阿北把小怪仍在院子里,自己钻进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阿北拿出那块玉牌,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丢开玉牌,阿北蹙眉沉思,如果不是任务的问题,那就是出在自己身上了。阿北想到今天凉棚里的暗潮汹涌,心头微凉,手脚渐寒,不禁回头看了看背后,那几队人明显是被自己给制约住了。
阿北收好玉牌,突然听到外面没有掩饰的声响,呼啸声一声接一声的过去。阿北顿了顿,抬头从半开的窗户望出去,明月当空。
这天晚上的声响很大,斗法的光照亮了半个天空,惊醒了矿场里所有的矿工,却没有人敢爬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心惊胆颤的熬到天明。
阿北居住的四合院,一直寂静无比,似乎那声响一点没有传进去。直到黎明,矿工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四合院的大门开了。
阿北走出来,一大早的矿场亦如鼎沸,人来人往了。一个个面带麻木,动作迟缓,身上的土尘已经不知道积了多上层。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类,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而赚钱养家,意思就是说他们是宗门请来挖矿的平凡人。
她离开宗门一月,执行任务就是镇压暴动,看守灵矿,这只是表面的说法,那真正的任务又是什么?
“师妹想得好入神,可是被什么给难住了。”
阿北心头一惊,转头看去,愕然的发现,对方距离自己不过一丈远而已,下意识阿北摸到了腰上。
察觉不对,阿北立马收敛了眼神,低眉行礼:“见过师兄。”
“师妹刚才似乎很为难?”对方微笑道,似乎不在乎刚才阿北的失礼。
阿北摇头,答道:“我只是忧心自家的宠物,前两天它刚大病一场。”
对方的打量算得上明目张胆了,阿北微微蹙眉,直至对方嗯了一声,转身走开,阿北连忙跟上。看着对方的背影,阿北一恍惚,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对方。
曾经在陨星,与玄易分别后,被一位宗门师兄拦下,并且威胁。没想到这么有缘,他们又见面了。阿北抬眸看向前面的背影,只是,两次的会面都不美好啊。
依然是在那片空地,阿北扫了一眼,少了一多半的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过来,并不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他微微一笑道:“封禁峰弟子韩洅,见过各位师弟。”
封禁峰?!阿北惊讶,众人哗然。
阿北一步一步往灵矿深处走,想到了外面凉棚里坐的人,她只感觉到怪异,或者还有一些不对劲吧,竟然是封禁峰。阿北摇摇头,甩开那些想法,看着昏暗的矿洞,只是每隔一段一盏油灯照光,似曾相识。
她也是挖过矿的,不过挖的是石矿,而非这灵矿。挖矿既辛苦又危险,而且还要防着某些人的图谋不轨,阿北回想几年前自己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辛苦挖矿的日子,苦笑,一点也不怀念,也不想再回想了。
一路走来,那些麻木的挖矿人已经被清空出去,矿洞里阴风阵阵。神识放出去,密密麻麻的小洞和甬道,被她扫过去。终于,在更深处的一处洞穴,阿北找到了隐藏起来的那群人。
阿北看着黑乎乎的洞口,微微一笑,耳边也出现一点点的声音,细细簌簌的,也有压抑到最低的呼吸声。阿北走进那条已经不算新矿洞的矿洞,一走进去,就看到几个矿工,不,应该是散修摆好了阵势,似乎就等自己来了。
“就你们几个?”阿北平静的问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齐齐的把手上的家伙扔了过来,阿北一眯眼,手上一甩,飞到一半的法器掉落到了地上,光华隐去,主人已死。
阿北转头,角落里,黑乎乎的身影藏在那里。阿北走近了,是一个黑乎乎的弱小的小孩。小孩仰着脸和阿北对视,小脸看着很清秀,似乎只有十五六岁,也许更小些,她的眼睛。阿北沉默了,转身离开,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就如一口深潭。
清清看着阿北转身离开,再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的人,眼睛里面渐渐有了光。
清清闭上了眼睛,她看到了阿北国色天香的容颜。看到了阿北手中放出如虎的黑色长鞭,挥动时连影子也看不到。看到了阿北长长乌丝服帖帖的披在后面,发梢四处乱翘,走动时,发梢随着罗缎长裙轻扬,裙摆像是天边的粉霞,飘逸又美丽,转眼,就消失在山洞里。
然后山洞里烈焰四起,燃烧了那几具尸体,也燃烧了清清眼里的光,最后化为须有。
阿北扬眉看向矿洞口,一个身着绀青色衣袍的青年斜靠在那,眉目如画,皓目如星,整个人就像是画上走下来的。看到阿北出来,朝着阿北微微一笑:“师妹可算出来了,让在下好等啊。”
“师兄等我做什么?”阿北紧紧手上的鞭子,问道。
“看师妹久不出来,所以来查看查看。”青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块灵石把玩着,颜色剔透,乃上品灵石。
阿北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手一抖,鞭子收了回来,温顺的圈了几个圈缠在手中。她不是没见过同门师兄背地里互相残杀的,宗门内是一个情况出了宗门就又是一个情况。
青年眼底一瞬间闪过一丝光彩,就凭刚才那一手,就说明眼前的师妹身怀本事。这鞭子要玩好很不易,更不用说收回如虫放出如龙气势,控制不好就会伤了自己。就算是修仙者,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好好学习一下鞭子,而是用灵力控制。
这位师妹没有用灵力就轻松收回软长鞭,简直就是随手拈来,好像这鞭子已经和她的手臂合二为一,鞭子就是手臂,手臂就是鞭子。
“倒是师兄多此一举了,昨天让师妹见笑了。”
阿北瞅了对方一眼,自己一个直心眼,哪来那么多弯弯肠子,“师兄说笑了。”
“在下柳蜃,师妹叫我柳师兄就好,师妹玩了一手好鞭子,有时间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嗯,有时间一定。”
柳蜃温和一笑,转身出了矿洞。阿北抿了唇角,她真的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抬脚出了矿洞,光照在身上,让阿北觉得微微刺眼,再看矿场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矿工静寂无声。
再看凉棚里的人,阿北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啊。
镇压灵矿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封禁峰的韩洅似乎只是来当领队的,就像是一座活菩萨,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问,什么事也不看,竟然直接闭关在了房间里。
阿北看着有些乱糟糟的灵矿,那些曾经的灵矿管事一个个候在门外,似乎在等她的安排,让阿北一口气堵在胸口。
而且,剩下的那些师兄师弟们有事没事来她这里坐坐,或者找借口点到为止的切磋。有时再看着那些堵在门口的人,说上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吓得那些人跪地求饶。
阿北没法了,招招手叫进来一个人,看对方满头白汗,问以前灵矿是怎么安排的,他就去安排。
“回仙人的话,小的以前只是个小管事,实在是不会领导这么大的灵矿,还请仙人明示。”
阿北郁闷了,看着眼前依然满头白汗,谦卑态度的人,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话。多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现在她就在做多余的事情嘛。
第二天,阿北就关门闭关了。
二十多天后,任务结束,阿北出关之日,收到了好几袋子的灵石,其中以柳蜃送的最多,整整五百块中品灵石,阿北瞬间又成了小有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