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峰岳这边的局势也不见得轻松,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老皇帝寝宫被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几个皇子,传言说本就病入膏肓的老皇帝被刺客所伤。
然而越是此时,才越是人人关注恨不得个个大孝子一样的哭规在床头榻前,四皇子荀烽启正戍守在边关且不提,三皇子荀沣沛虽前阵子被告发惹了圣怒罢免了不少职务,但现在生死关头一切或未易量。二皇子荀枫谷倒是依旧的虚怀若谷深不可测,恭敬的站在一边对眼下情形不置一词。大皇子荀锋瑞却是个急躁的,强忍下几番怒气终还是忍无可忍的上前揪住传令大总管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断不能威逼利诱只得怒喝几句。
须臾,有御医沉着脸出来,说是传陛下口谕召二皇子觐见,看御医的脸色也知道老皇帝的状况不容乐观,偏又在这弥留之际要见荀枫谷寓意不言而喻。
荀锋瑞彻底控制不住爆发了,“你说是父皇口谕就是父皇口谕了?我们这里没有人亲眼见到父皇他此时是否安好,谁知道是不是你假传圣旨?以我看要觐见不妨我们几个一起去,父皇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当然得是看见父皇在神志清醒的情形下我们也好放心。”
“哼,殿下莫要仗着皇子身份口出狂言,老夫是不是假传圣谕自然有人可以作证,贵妃娘娘可是一直在陛下榻前守着的,老夫虽为小小御医也是有品有节,拿俸禄吃皇粮的,殿下当众污蔑朝廷命官不知如何说的过去?”这御医倒是不卑不亢有几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气质。
听闻有醴妃一直在场,别人也不好再有异议,毕竟如若真有什么阴谋,醴贵妃也应该是想办法给荀峰岳制造机会,而现下明显得好处的是荀枫谷。
荀枫谷入殿面圣,荀沣沛叹口气,怅然间却也清楚的知道大势已去。荀锋瑞脸色铁青,偏此时有人来报太子妃难产而故,小皇子尚未见天光也随了太子妃去。荀锋瑞一脚踹翻了传令之人,目眦欲裂一时无人敢迎气怒。
荀峰岳听闻徐霖难产眉峰一跳,有些担心悦然那边的情况,但此时是绝不可能拂袖而去的,紧接着又传出封锁**严密搜查刺客的旨意。隐约察觉出有些异样,还来不及细想,丧钟响起。
很快外罩一件白衣的荀枫谷手持传位诏书走出,永和殿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听大总管正式宣读了传位诏书,荀枫谷叩首接旨,再站在大殿中央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宫女所出的无权无势的不受宠皇子,而是统领一国领土的新帝。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旨意心服口服,自然有人要站出来质疑,有带头的就有附和的。
“殿下这传位诏书来得蹊跷啊。”淮阳王本是荀锋瑞一派的,此刻称荀枫谷为殿下而非陛下显然是心有不服。
“大胆,休得对陛下无礼,淮阳王莫不是在污蔑咱家假传圣旨?”大总管当先辩护了一句。
“只是我们这些小王向来是唯天子之命是从,又向来死心眼的很,若是能证明这诏书确系出自陛下旨意,我等自然再无异议。”
“淮阳王所言甚是。”有几人拥护称道。
“陛下诏书在此,尔等出言不逊是想造反吗?”荀枫谷一方的势力也开始回护。
“淮阳王所言也不无道理,且请陛下明示,也好让朝野上下心服口服,悠悠众口无可旁议。”中立的清流骑墙派此时也有些向着劲风方向倒。
“哼,朕受任于先皇,顺应于天命。传位诏书在此,玉玺大印在此,岂是心怀叵测之辈可轻易图谋不轨的。醴太后由始至终随王伴驾自可为朕作证,只是哀痛于先帝辞世一病不起,不便此刻前来。”荀枫谷从容不迫字字句句威严庄重掷地有声。
“你说谎。”说话的是正被拦在殿外的程葵儿。
荀峰岳马上代为告罪:“陛下恕罪,葵儿少不更事,初闻先帝驾崩一时乱了头脑,容臣弟带她下去交由御医诊治。”
荀枫谷也知道荀峰岳对程葵儿向来不同,此时定是要护了她的,初等大宝,荀峰岳手中兵权卓著不可轻动,遂允之。
看着眼前一脸脏污像小花猫一样的女孩,荀峰岳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为她擦脸上的痕迹,目光中满是宠溺,“葵儿别闹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皇位是太子哥哥的。”葵儿推开他的手。
“不得胡言。二皇兄才是新帝陛下。”
“我没有胡说,他封锁了**,还软禁了醴妃娘娘,后来娘娘指点我从冷宫后面的小径密道逃出来,娘娘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程葵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递给荀峰岳。
荀峰岳结果打开一看,满心震撼,一时没拦住程葵儿,那丫头已经冲着永和殿跑去同时大喊着,“真正的先皇遗诏在这儿呢。”
荀枫谷闻言色变,荀锋瑞一脸喜色。淮阳王催促道,“五殿下,烦请颂读先皇遗诏。”
程葵儿也急不可耐的看着荀峰岳,直到见他展开诏书才转而喜滋滋的望着荀锋瑞不放。
诏书上的字如有千斤的落在荀峰岳心上,他略一沉吟道:“二皇子荀枫谷德才兼备可堪大任,传位唐突,恐有奸佞嫌隙,兄弟不睦,特立此诏,擢令各皇子全心辅佐不得有异。”
宣读完毕,几家欢喜几家忧,荀枫谷看着荀峰岳若有所思最后化作一笑,程葵儿傻眼了拉住荀峰岳“岳哥哥,你是不是念错了?”
“别胡说,别在这儿待着,乖乖回内院去。”荀峰岳拍拍程葵儿的头示意手下把人带走。
淮阳王怒,“可否请五皇子将诏书予老臣一观?”
“此乃先皇密旨,恕难从命。现下当务之急一者是准备祭祀大典,再者是捉拿刺客,其他事宜暂且押后,陛下意下如何?”
帮他解决了大麻烦,荀枫谷哪还有不准的道理,永和殿危机解除,荀峰岳怀揣着烫手山芋一样的先皇遗照去寻悦然。
宫门外,悦然正坐在来时的马车上,见荀峰岳进入马车,有些烦躁的道:“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先走了。”
“怎么了?”看出她情绪不对,荀峰岳只当是因为徐霖的离世,那泛红的眼眶明显是强忍着眼泪。
悦然没说话,把手边的药箱推了过去,荀峰岳接过来打开一看也吓了一跳,一个小不点儿孩儿睡的正香,拱了拱身子也没能翻身,咕哝咕哝嘴儿接着睡丝毫没有要醒的征兆。
细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小不点儿定是徐霖的孩子。荀峰岳怕自己粗手重脚的碰坏了人家的娃娃忙把小箱推还给悦然,悦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又要往回推:“哎,你别推给我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拿,这好歹也是你外甥,你看着吧。”
荀峰岳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咳,那就先放这儿吧。我只当我是接了个麻烦物件,想不到你接的这个也不差。现在回王府?”
“不,去丞相府。”
“现在回娘家是不是晚了点儿?”天色已晚,月牙早早的爬到了天边待命。
“要不然这小麻烦怎么办?”悦然一指小箱。
“小品,驾车去丞相府。”
这是自悦然成亲以来两个人的第一次回门,大晚上的来砸门,非但什么礼物都没带,就抱回来个孩子还不是自己家的。悦然不觉得寒颤,荀峰岳也就假装着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