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跑死几匹好马,边关战事倒显得太过安逸了,两相对峙,敌不动,我不发。如此,莫不是荀锋瑞当真同南水达成了某些协议,荀峰岳一时感慨,真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更担心。
号令千军的将军令正被人漫不经心的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磕着,时而划过地图,一圈一圈描摹着各国领地,最后倒是荀峰岳自己禁不住笑了,什么天下一统,本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而复始,没有常胜没有永败,终不过是百姓疾苦,没有什么比战乱更可笑更无聊的了。
收起令牌扯了地图,荀峰岳一拍桌子,“来人,摆酒。”
本该进来领命的侍从被人一脚踢开,小士兵敢怒不敢言,杜胜眼睛一瞪,鼻孔出气一哼,抬腿进帐,原本一副爷爷样眨眼变作孙子相,极尽谄媚讨好,“下官已经从镇子里收集了最好的酒过来犒劳将军和众将士,山野小地的东西还望王爷赏脸。”
“哦?这仗还没打何来犒劳一说?”荀峰岳浓眉一展别有威严。
“呦,是下官说错话,该打,凭王爷的神通,这犒劳肯定也是早晚的事。现下就当是先为王爷鼓舞士气。”
“怎么我军士气低迷,劳杜大人挂心了?”
杜胜冷汗涔涔,支支吾吾道:“怎么会,这个这个,那。”
“算了,你下去准备吧。”荀峰岳懒得和他计较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杜胜也看出来王爷这是心情不好,自己的马屁全拍在马腿上了,不过还有传闻说王爷好美色,拼着最后赌一把,杜胜退临出帐前还是说:“下官还选了几个能歌善舞的歌姬,相貌也过得去,可否领她们过来给王爷表演助助酒兴?”
“也好,把其他几位将军也都叫过来吧。”
一听这话,杜胜立即乐呵呵的颠颠儿下去安排了,伺候好王爷不升官发财往哪儿跑。
没多久,有人来报有一辆马车正向大营驶来,以为是杜胜带着人过来了,荀峰岳没太在意,忽又好奇不知那老家伙能弄来什么美人儿,就亲自过去查看了。
一辆不大的马车正被拦在大营之外,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内人架子够大,连车外的车夫都神气活现的。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别跟我废话,直接叫你们将军过来。”悦然说着已经拉开车帘直接跳下马车,一抬头就看见呆立当场的荀峰岳。
难以想象的时间,难以想象的地点,出现了难以想象的人,荀峰岳看着悦然似笑非笑的那张脸,原来是她那双明眸一眨,长长的睫毛呼扇带动了身后一片的落英缤纷,美的可入歌,可入画,可入心。
却在这时,杜胜的马车队也到了,为首的大马车上飘飘渺渺的跳下来七八个身着纱裙的窈窕女子,后面的马车则都满载着一坛坛酒。
“哦,原来不是接我的啊。”悦然嘴角虽然嵌着笑意,但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冷。
杜胜只顾着兴奋了干脆没注意到一边的马车和悦然,喜不自胜的挥着胳膊招呼“王爷,人和酒下官都给您带过来了。”
荀峰岳忙足下生风一个起落立于悦然身边,拉起她的一只手解释道:“悦然,你听我解释。”
悦然抽回自己的手,接着冷笑:“好个醉卧美人膝啊,恭喜王爷得偿所愿。”不满于彼此过近的距离,悦然随手用力一推,荀峰岳不知是没防备还是故意趔趄了一下退后一步。
杜胜倒是不高兴了,哪来的山野莽妇,可别坏了自己的好事,连忙凑上去怒斥:“大胆,竟敢对王爷无礼,王爷您没事吧,下官带来的人呐,绝对比这莽妇温柔得多。”说完又怒目看向悦然因而错过了荀峰岳想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你是什么人?”
有副将带队过来巡视情况,一见悦然,知道的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神医,不知道的窸窸窣窣的打探消息,不太知道的战战兢兢的尊一声王妃。
悦然走过去拍拍杜胜的肩膀轻声问:“我什么人呐?”
杜胜先前心思全放在讨好王爷上了,加之悦然一身暗色衣装不怎么出彩儿,适才一个怒瞪倒是把那端庄的容颜看个清楚,不禁魂游天外的赞一句“好标致的小娘子啊。”不待他回神,就被荀峰岳扯领子直接撇出了五米开外。
悦然完全无视荀峰岳直接去打发走车夫,杜胜被一摔已经清明过来知道自己是惹了祸了,干脆装晕,一群歌姬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有几个大胆的倒是还念着杜胜先前的嘱咐,浑不在意荀峰岳懊恼的一脑门子官司直接栖身过来,荀峰岳哪还敢让她们近身,但是碍于长久下来的习惯对女人尤其是美女向来彬彬有礼,只得推三阻四,半推半就,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荀烽启也收了信儿匆忙赶来,“呦,这不是弟妹么。”
“不敢当。”
“呃,弟妹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赶紧进营休息要紧。于副将还不带王妃去大将军帐。”荀烽启一边儿说一边给于副将使眼色,于副将马上会意道:“末将领命。”
“袍紫,你去安排一下,随便给我腾出一间营帐。”悦然懒得和他们打哈哈直接挑最听话的用。
荀烽启难得摆出兄长的架势,对着刚摆脱纠缠的荀峰岳,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咳咳,”荀峰岳掩饰般的假咳两声,“不是我,本来是想找来给军中将士寻个乐的。”
“军中将士还用寻乐?直接看你笑话就够了,还不赶紧把这帮人打发了,还嫌不够出丑?自家王妃都摆不平还有脸出来沾花惹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荀烽启咬牙恶狠狠的训完胸中一片畅快。
荀峰岳凤目一闪不怒自威,“好像我才是本军主将吧?”
“呃,有事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我这阵子太忙啊,于副将啊对敌策略我们刚才还没研究完,现在回去继续谈吧。”
“正是,正是,将军有几个对策相当不错。”于副将赶紧配合。
“是吗?”荀峰岳一笑,“那明日卯时,中军帐内敬候二位佳音。”
荀烽启二人如同吞了个大石块不上不下,眼下只能走为上。
“将军,那我们姐妹要怎么办嘛。”
不等那女子贴过来,荀峰岳周身冷傲霸气外露生生的逼的人不敢上前,“你们,哪儿来的都回哪儿去吧。”
次日,中军帐内众将齐聚,悦然也列席在位,没有等来荀烽启和于副将的良策,荀峰岳安排了自己的作战方案。
本来看似可进可退算无遗策的计划,到最后非但没有起到好效果反而铩羽而归,敌方像是料敌先机游刃有余,不仅没有中计反而剿杀了一队大荀兵马。要不是荀峰岳察觉有异迅速调整了战略,这一战恐怕是要大败。
休养生息十数日,荀峰岳打算再次进攻,这次中军帐内的参与人数较上次少了一半,虽然不能确认奸细是在上次那批人中间,但谨慎起见,这次参与的都是重要将领,长久以来忠心不二的,同时外加一个常悦然。
再战,再败。
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对素有常胜将军之称的荀峰岳来说,连吃两次败仗绝对是第一回。几位重要将领开始浮躁起来了,互相怀疑,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队伍里出了奸细还是看得出来的,紧接着矛头开始指向悦然。或许大部分人不清楚,但军中的几个老人还是知道常丞相当年可是娶了一个南水女人,而且正是常悦然的亲娘。
荀峰岳踟蹰良久最后还是进了悦然的营帐,悦然正拿着一根银针仔细的擦拭,像是剑客无比珍惜的擦拭自己的武器。
察觉荀峰岳的到来,悦然头也没抬继续一下下擦着,只是声音冷清的道:“你怀疑我?”
“不是,但是你能告诉我这两场败仗到底是出自何因吗?”
“因为你人品太差,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亲自诅咒你了。”
荀峰岳没有说别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