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完亲爹兄长的教诲,陶釉才得以脱身。但他没有往自己屋里钻,而是去了陶银的院子,翘着二郎腿等着他回来。
陶银看到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坦然的换下朝服,挑眉说:“又有什么事?”
陶釉虎着脸:“二哥,你老拿人把柄不腻吗?连自家亲兄弟都安插上眼了,还真是一视同仁,半分情理也不讲。”
陶银换下常服,坐在太师椅上弯着眉眼笑:“授人以柄,取人之乐。怎么会腻?不知道多有趣。”他凑近些去拍拍他的脸,打趣道:“你和佳夫人用的什么体位蝙蝠都会清清楚楚立书上报,果真儿大不由兄长,釉儿一不小心就长成了大人模样,学会了到处撒网,也别人家池塘里的也不放过。”
陶釉被他奚落的满脸通红,“三哥!”
“哈哈,釉儿你真可爱。他们怎么会说你是恶少呢?真没眼光。”说罢又要摸他的脸,陶釉一下躲得要远,拧着眉很是无力:“三哥,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你正经些行吗?今儿来想求你个事,我想借蝙蝠一用。”
陶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需要我的蝙蝠出马?蝙蝠可不是人人都驾驭的好的哦。”
陶釉自小与三哥陶银亲厚,立马采用怀柔加马屁术:“蝙蝠可是三哥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人人都能驾驭,那还是三哥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蝙蝠吗?”
陶银最自豪的事就是自己这只在黑夜里行走的蝙蝠。这些年陶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官里官外无人敢得罪,绝大数功劳都得归功于蝙蝠。陶银被掳顺了毛,变得格外和蔼可亲起来。手指在台面上嗑了嗑,就有一个黑影飘出,垂首站在陶银身前。蝙蝠个头很高,但却格外瘦,包在夜行衣里,就像一个骨头架子。蝙蝠有张很年轻的脸,颇清俊,只是太过苍白,可惜的是他没有眼睛,正确的来说,是没有眼珠子,眼眶里只有白茫茫两团眼白。若是寻常人被他盯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但陶釉见惯了他的惯了他的模样,也说不上恐怖不恐怖。
“釉儿,有什么事差蝙蝠去做便是了。不过,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要让蝙蝠去查唐三中的是什么毒,对吗?”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朝中术士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陶银看他神色已是了然,摇了摇头:“釉儿,你太天真了。依你之前描述,依我之见,唐三极有可能中的是赭月胭。这赭月胭是名震天下的奇毒。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美人脸。美人脸,说变就变。这种毒奇在它的多变性,若是没有找到母毒,找不到施毒之人,找再多的解药都无济于事。”
陶釉惊震:“二哥,你别唬我!哪有那么邪门的东西?”
陶银前科累累,陶釉很难相信他空口无凭的说辞。再说这世上再毒的毒药也是由人配过来的,又不是玩脸谱,红脸黑脸的变。
陶银老神在在地笑,“当然,信不信随你。釉儿,二哥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真伤心。”
老大一个人了还在哪扮小姑娘撒娇,陶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颜悦色地说:“二哥,别再玩了。你也知道,我跟唐三数十年交情,对她置之不理的话,那我就真的是畜生不如了。二哥人多识广,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到你的,对吧?”
“哈,刚刚还说借蝙蝠给你一用,现在干脆把事儿全推给我了?釉儿你真懒,这么懒还成天想着英雄救美,还真是……让人不痛快!”然后以迅雷不掩耳之速捏住陶釉的脸颊使了劲的使两边拉,直疼得陶釉嗷嗷大叫。
直把陶釉双颊捏出两团胭脂红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不过谁让你二哥是个劳碌命呢。”陶银作出很哀怨的样子叹息:“二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眼看着二哥有越演越上瘾的趋势,陶釉很识相的作洗耳恭听状,低眉顺眉,尽量心里早不耐烦的想去堵那张玩弄讨嫌的嘴。
陶银东拉右扯了半天才进入主题,说道:“这毒解是难解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以毒攻毒,将毒素逼出来。这样虽然不能将赭月胭驱除干净,但至少不会累及性命。”
陶釉心里一喜,立马喜笑颜开,“真的吗?”
陶银见他乐成这样,心里不大痛快了:“早年江湖上有一位名神鬼手的鬼才,他精通药理,驱毒倒是有一手。若是他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不过,这鬼手早在两年前就已失踪。”
陶釉一颗心又直直落下,“还可以找到吗?”
陶银觑了他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听说鬼手生平收过一个弟子,如今他就在东临城。不过,这唐小爷前些日子还把人家的家仆打成那样,要让他出手相救,恐怕难。”
陶釉几乎立刻想起来是谁,一时惊诧:“顷画辞?不能吧?那书呆子?”
陶银觑着他:“祖荫懂不懂?就许你爹给你填坑铺路就不行别人师傅给人家留下个一招半式?幼稚。”
陶釉哑口无言。但实在是惊诧。
用完午膳,陶釉选了些古雅称心的玩艺就往郊外而去。来应门的是那天被教训过的小书僮,八两。他一见是他,就愤愤的骂一句:恶婆娘身边的狗。就要关门。
陶釉也不生气,用手抵住门,和气道:“这位小哥,我是来道歉的。唐三的确无礼,若你还不痛快,尽管在我身上撒气,我皮厚肉糙的,经得住。”说着奉上礼品。
俗话说不打笑脸人,而且陶釉又说得那是句句中肯,托乖十足,八两再大的怒气被他给戳没了。他一把抢过礼品,“行了,你也道歉完了,请回吧。”说罢又要关门。
陶釉又要脚顶住,死皮赖脸的磨,一副不进家门死不罢休的模样。
磨到最后,把顷画辞磨出来了。顷画辞到底是读书人,举止语态比八两可要文明的多。陶釉说明来意,顷画辞只是抬眼一笑:“我从来不曾认识一个叫鬼手的人,你恐怕找错人了。”
陶釉相信自家二哥不会信口开河,自然是顷画辞不愿伸缓手的推脱之辞。他也不急,缓缓地说:“唐三辱公子在先,在下愿揭尽所能补偿公子的损失。”
顷画辞眉尖微微一挑,颇高深的看着他:“唐小姐当真幸运,有陶公子这样两肋插刀的朋友。”
陶釉笑而不应。
顷画辞起身,“陶公子,我们书房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