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城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街道上的积水几乎把姚钱的小腿淹没。
由于担架和棉被的浮力，老者得以在积水上躺着，不至于被积水淹死。同样是因为积水和浮力的原因，姚钱虽然身体瘦小体力羸弱，可想要拉动躺在担架上面的老者，虽然费力无比，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饶是有浮力和积水的帮助，姚钱依然是十分的辛苦。每走不到一百米，就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等到姚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者弄回土地庙的时候，天色已经拂晓了。
将老者拖进土地庙里面之后，姚钱一屁股坐在稻草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
呆呆了躺了半晌，天色已经渐渐变亮了，雄鸡也已经开始报晓了。姚钱刚才已经饿过去的肚子，又开始造起反来。
姚钱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和身上的乏力感觉，站起来借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开始查看起老者的伤口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姚钱不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刚才救老者的时候，姚钱光顾着救人，再加上天色漆黑，没有仔细的观看伤口。如今仔细的一观察，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老者身上那件褴褛的衣衫，早在姚钱把他弄进土地庙的时候，就报销了。现在老者是坦露出精赤的上身，仅仅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
在老者看起来健壮无比的上身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让人看起来头皮发麻。伤口深浅不一，几乎看不到皮肤的存在。此刻在惊神指的作用下，已经止血了。不过在积水的浸泡下，伤口周围都已经开始泛白泛黄，有即将化脓的迹象。
姚钱的眼光是何等的锐利，老者身上每一道伤口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姚钱都是一目了然。他一边仔细的检查这老者身上的伤口，一边喃喃的说道：“刀，枪，剑，飞镖，带有倒刺的鞭子，齐眉棍，熟铜锏……嘶，这个老爷子到底被多少人追杀啊。看样子这个老爷子的仇人还不少，少爷我救下他，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没错，老者身上的伤口足足有上十种武器造成的。其中的致命伤是接近心脏部位的一个血肉模糊的圆洞，看样子是被一把长枪桶了个透心凉。幸亏没伤到心脏，否则就是十个老头，也早就死翘翘了！
姚钱仔细的观察着，老者身上的伤口还不止上身这些。他的右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脚脚踝处不自然的弯曲着，显然是骨折或者是断掉了。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这个老者，曾经经历过一场灭绝人性的围攻和追杀。
姚钱砸吧砸吧嘴，一脸惊异的表情：“靠！这老爷子是不是有九条命啊，受了这么多伤，一般人早就死翘翘了，他居然还能够挨到遇见我？啧啧啧，这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真是和不死小强有一比了！”
腹中的饥饿越来越甚，而且老者的伤口也是迫在眉睫，必须要处理。姚钱思前想后的挣扎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从带回来的包裹里拿出一支冰冷的烧鸡，三下五去二的狼吞虎咽之后，姚钱挺着胀鼓鼓的肚皮，从稻草堆下面翻出了一个灰蒙蒙的破瓦罐子。
从破瓦罐子里面叮叮当当的倒出了一大堆铜板，姚钱咬牙切齿的把铜板收进怀里，望着躺在床上的老者，耸耸肩膀：“得，少爷我这一次就做一回二百五，就当是给自己积阴德吧！”说完，姚钱一脸悲愤的窜出了土地庙。
外面天已经大亮，凌州城的店铺也已经开张了。姚钱直接窜进了距离土地庙最近的一家药铺，对还在眯着眼直犯困的伙计，流利的报出的一长串啦的药名。听得药铺伙计眼睛直眨，这家伙到底是叫花子还是郎中啊，怎么比我还熟悉呢？
想归想，但是伙计在看在摆在桌子上的一堆铜板的面子上，还是手脚麻利的把药包好递给了姚钱。忙活了好一阵子，姚钱才拎着一大包东西从药铺里走出来。
看了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荷包，一脸哭丧的表情——他要饭这么多天攒下来铜板，这下子被套的一干二净，自己又变成一穷二白了！
回到土地庙，把药放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砖灶上煎着。自己则从那个大包裹里提出一坛酒，猛灌了一大口之后，全部喷在老者身上的伤口上。
酒精在消毒的同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至少老者现在就算在昏迷中，全身依旧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用酒淋遍了老者的身体，姚钱抄起一团干净的粗布，小心翼翼的清洗着淋上酒的伤口。一直到把伤口清洗的重新泛红之后，这才罢手。
姚钱翻出从药铺里买出来的纱布，细心的把老者身上的伤口裹了个严严实实，又用力把老者左脚脚踝处的骨骼恢复原位，用夹板固定好，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放在灶台上煎煮的汤药也煎的差不多了。姚钱找出一个破碗，把药倒进去之后，小心翼翼的喂老者喝了下去。看到老者呼吸平稳的沉沉睡去，姚钱松了一口气，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是死是活，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还有上天的意思了！
看到老者那依旧污秽不堪的面孔，姚钱摇了摇头。抄起刚刚擦洗伤口的棉布，在外面的水缸中清洗干净。把老者脸上的污秽擦掉之后，姚钱才算是第一次看清楚老者的样子。
老者的长相十分的威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英武。一双浓浓的剑眉微微的皱着，直挺的鼻梁显示出了他那不屈的性格，双唇微微的抿着，方正的下巴，显示出了他一身的浩然正气和坚忍不拔的品质。
看相观人，这个老者从相貌上来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姚钱稍稍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好受了很多。如果是为一个好人花光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姚钱内心还可以接受。可要是救下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那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姚钱倒不是除魔卫道者，在他的心中，对于正邪和好坏，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定义。世事无常，人心是最难把握和猜测的。正道当中，有鸡鸣狗盗，男盗女娼之类伪君子；邪道中，同样有侠肝义胆，心存善念的真小人。
正与邪，只不过是存在人心中的一念之间罢了。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心中的那杆秤，正和邪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姚钱坐在老者身边发了一会儿呆，昨天一夜没说，再加上体力透支的困乏，让他的双眼开始不停的打架，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靠在老者的身边，沉沉的睡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