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歆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吴歆、吴歆,这名儿好熟呀!咦!白脸小子,他叫的不就是你吗!”
哥哥这一嚷嚷顿时众人目光都向这边投来,吴歆冷哼一声,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身子飞了上去。
弟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吴小弟,你争气点儿,别平白辱没了我们岐山二宝的名气。”
吴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石柱上掉下来。
各位修道者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刚才在下面看不清楚,上来了才发觉这场地的与众不同,纵横各有十二根宽半米、高十米的大理石组成的方形阵群,每一个石柱上都刻有符文,应该是某种限制灵力的阵法。纵然东边被前人斗法毁去,吴歆还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丹力流动减缓许多。
遥遥相对的黄羽道人看上来的是个半大的孩子,甩甩袖子大叫晦气:“道爷我还以为是什么宗门高手,没想到来的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都不够道爷发挥的。小娃娃,你若是害怕了快点下去,换你老爹上来,不然待会碰着、伤着了,别哭哭啼啼的回家找妈。”
吴歆见这人言语刻薄,也是心生怒气,大声道:“对面的黄毛老贼听着,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识镜中品,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嚣张个鸟啊!有本事打败小爷再说。”
黄羽道人气的眉毛鼻子全都竖起,破口大骂道:“小娃娃忒得嚣张,也不打听打听道爷是什么人,你师父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他心中惊疑,这白脸小儿竟然能够一眼看出的我的道境怕还真是有点本事,不如先试探一番,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吴歆冷笑一声,故作惊疑的道:“啊呀!我师父似乎还真没教过我,他老人家只说过见到君子就以君子之道待人,见到阁下这样的嘛!”
“怎样?”
“只管当作野狗打了就是。”
这话本是萧江伦教训狼族法师说的,现在被吴歆学卖,引起台下一片嬉笑。
黄羽道人勃然大怒,嘴上喝道:“好个狂妄的小小兔崽子,看道爷怎么收拾你。”言罢,黄袍一甩,漫天黄烟从袖中涌出,不过片刻化作一只大鸟恶狠狠地朝着吴歆冲来。
南边大殿内堂,外面打斗的声音隐隐传来,一位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忽然娇躯一颤,神情震惊的将头转向外面方向。
旁边正与两位老者谈笑的华袍公子见到身边佳人反应,关心地道:“淳于姑娘,怎么了。”
白衣女子摇摇头,睫毛微颤。
“奇怪!我好像听到一位故友的声音,只是他并非修道之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呀!仲大师,外面现在比试的都是何人?”
对面一位高瘦典雅的老人笑道:“好像是一个练风的道士和一个半大的孩子,两个人都是粗俗无赖之辈,一上场道号还没通报就先对骂起来。境界不过身、识之间,这样的人若无什么特殊的地方,应该是不会选中道法堂的,顶多给点好处打发走算了。”
听到高瘦老者的话,白衣女子忽然变得十分紧张起来,失态的急切问道:“仲大师,那……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仲大师还未回答,一旁的佝偻老人眉头微皱的道:“我刚才在名册上看过,好像是叫……吴歆吧!”
那女子神情一震,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阵阵狂风飞舞,黄烟大鸟挥动双翼,道道风刃从翅膀上射出。
吴歆仰头望着天空,伸手一招,比他身体还长的鬼头刀出现在掌中,随手轻挥,暗红色的火焰形成一道蛋形屏障,将风刃牢牢挡住。
“巴蜀蛮巫的鬼斩千刃。耶!这玩意可是巫王百年寿诞时限量发行的,你竟有这等绝妙法器,道爷还真是小瞧你了。”
黄羽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两指并于胸前,按了个法决,竟然身躯一跃站到了大鸟翅膀上,这一举动令全场术士惊呼一片。
神鸟化灵,御灵舞空。
“你竟然会飞行!你修习了羽道术?”
吴歆呆若木鸡,不借助任何实物的天空飞翔,这可是羽道术练到高深才能拥有的绝技。
黄羽道人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见识浅薄了吧!道爷可是有着上古神鸟的血缘传承,身份尊贵无比,就算你小子手握鬼斩千刃,道爷也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黄羽道人淡金双袖一摆,驾鸟飞上天空,无数黄烟从袖中飞出,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黄烟在袖中不断变化,十八道金光掠出,化作十八黄烟飞鸟,个个身材硕大,好似一团乌云遮蔽了天日,漫天鸣叫飞舞。
与此同时,黄羽道人的脸上忽然出现玄妙的金色花纹,好似百凤朝阳般在额头聚成一个细小的神鸟图案。
“果然是神鸟封印!”
吴歆心神大震,没想到在这等小小的识境术士身上竟然会出现了印法的力量。
“哈哈!看道爷印法显灵!”
手印一变,强大的识境气势透体而出,头顶那群黄鸟受了灵场激发,忽然齐鸣一声,双目尽数变成赤红颜色,上下左后,从各种方向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向着吴歆飞去。
吴歆暗骂一声,调动身法躲避,右脚狠狠一跺,身子如飞燕般轻灵的飞舞,丹力流转下,他的体重减轻七成。稍一用力,便会滑出数丈,任由黄鸟如何疾冲,始终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在劲风冲破前飘荡开来,不能伤其分毫。
他脚下不停,心中计较,目前所遇到的印法之中,淳于汀的闻灵印能见微知著、赫尔洛的青狼邪印能够狼灵附体,萧江伦的青水蛟纹印能够化身为水蛟。
我身上也有涅槃印,只是这印法在受伤的时候才会自主修复,却不能如他人那般随意使用。
“黄毛老贼,居高临下的对付一个小辈,不嫌害臊,有种你下来和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一刀夹杂着暗红流火砍中黄鸟,黄鸟嘶鸣一声,身体被这暗红流火燃烧起来,几个呼吸间化为虚无。其余黄鸟嗷嗷叫着俯冲而来,被吴歆以鱼龙九变轻易躲开。
“想骗道爷下去,你还嫩了点,有种你上来,咱俩天上打就是。”
黄羽道人伸手虚点,虚无的烟雾重新凝结,黄鸟浴火重生。
他俩一个御空飞行、印法超绝,一个身法轻盈、刀气披靡,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边斗法边扯开嗓子对骂起来。
台下众术士看了一阵,嘘声一片,显然对二位灌水似的斗法很不满意。
黄羽道人印法十分消耗灵力,见长时间连个小娃娃都搞不定,一咬牙,将剩余灵力尽数放出,金光漫天,十八只黄鸟虚体顷刻间变得凝实起来。
“罢了,罢了,你有鬼斩千刃在手,普通虚灵根本不惧,能让道爷使出看家本领,你要是不死,以后可以胡乱吹嘘了。”
黄鸟齐鸣一声,肉眼可见的音波一道道俯冲而下,在场术士连忙捂紧双耳。吴歆也运转丹力堵住双耳,十几根石柱被他一步跨越,身后碎屑一片,石柱上的密纹也黯淡许多。
“这贼鸟速度、威力突然增大好几倍,纵横飞行间只留下一道残影,饶是我身法卓越,也难以躲过,若是火凤没有睡着就好了!”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手中鬼斩千刃大开大合,暗红色火焰不知烧了多少黄鸟,身上也挨了好几爪。
岐山二宝见了大呼小叫起来。
“啊呀呀!这黄袍鸟人当真有点儿本事,不过我们的小弟吴歆也不赖,你瞧瞧人家那身体,灵活的跟个猴似的,不过上蹿下跳的很不雅观!”
“弟,你又说错了!这叫鬼神难测,用词赞美人的时候要有点文化,免得失了高人身份。”
弟弟连忙点头称是,不知吴歆听到这两个活宝这样评论自己,会不会气的当场输掉。
不过现在的他显然没有这个闲心,双目变成蓝色,蔚蓝三维领域里,始终有一道浅浅的波痕来回回荡,令他不能完整的把握住空中金光的移动方向。
“都是那只狐狸惹的祸,一碰到这个波痕头就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
吴歆暗骂一声,脚下步伐快的只能看见一片灰影,但是饶是如此还是难以躲过十八只飞鸟的连番进攻。十八道金光不断闪烁,吴歆好似又回到了学习鱼龙九变的九宫虚空,神识蔓延,精确的把握住每一只飞鸟的运行轨迹,鱼龙九变发挥到极致,隐约间,吴歆似乎触摸到了一丝御风飞驰之感。
“天下羽道术无论如何玄妙,或迅疾、或轻盈、或腾跃、或飘渺,终究逃不过法术的范畴,羽道术修炼者当以自身肉体为行者,神识道法为媒介,信念灵力为坐标,四方天地尽可去的。”
这是鱼龙九变唯一出现的一道经文批注,当时吴歆身法初成对这句话没有真正在意,现在心里却突然跳出奇异的念头来。
想要在羽道术上有所成就难道关键就在于,神识、灵力、和肉体的三者统一?
石柱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顿时塌陷大半,看的底下的道士、和尚直瞪眼。
生猛一拳击出,肌肉震颤传递在黄鸟身上,不待它逃走,紧随其后的嗜血红芒将它的身躯斩成两半。刀锋一转,十几道快刀一气呵成,暗红色火焰连成一条火柱射向黄羽道人。
黄羽道人十指弹动,道道灵力波痕交叉而过,始终将火焰压制在面前一丈。
“怎么样刚才不是嘴很硬嘛?娘的,道爷最讨厌你这种嚣张后辈,这次被我逮着了还不狠狠弄死你。”
“喂!混小子,你给我们撑着点儿,被被这鸟人看扁了。”
岐山大宝大声叫出,黄羽道人听了大怒,张口吼道:“两个不知死活的矮冬瓜,你说谁是鸟人?看道爷印法显威!”
“百鸟归位,召唤乌神!”
黄羽道人双手眼花缭乱的结起印来,十八只黄鸟齐鸣一声,哗啦一下子全部聚在了吴歆头顶,首尾相连,绕成一个光圈急速流转起来。
光圈隐隐传出一阵神鸟清鸣,紫色的双翅从光圈里伸出,接着利爪、尖喙、羽毛,一只通体深紫的神鸟探出头来。
“阿弥陀佛!”
人群中,几个得道高僧见了脸上忽然现出惊惧神色,背后佛光大盛,瞬间后退十几丈。
“黄羽,将吾唤醒,所为何事?”
通体深紫的神鸟口吐人言。
邪灵!竟然是异界邪神
吴歆终于知道他身上的印法从何而来了,《九宫道品—博物志》里记载,上古神魔大战时期,第一代人类中,有人为了在凶兽横行的洪荒时代存活,而创造将灵魂与异界邪灵定下契约,通过献祭而获得强大印法守护的异能,此人的祖先定然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神鸟乌夙大人,请帮我杀了他!”
黄羽道人伸手一指,紫鸟一双鹰眼缓缓转动,最后落在吴歆身上,后者身后突兀的出现一个紫色的立方体,哗啦!立方体一经成形迅速解体,吴歆全身溢血,毫无征兆的从台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