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竟敢直呼我王名讳。”一旁的柔弱少年力喝。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竟对我王大呼小叫。”文巓身后的随从已上了年纪,但吼起人来却依旧中气十足。
“住口!”龙三喝退贤烨,脸上却并无怒意。
文巓见他如此,便也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亲将。总算避免了一场口角之争。
“您的孙女?”龙三不着痕迹地挡住芷水的身形,向前一步:“我们两族虽然已达成和解,但是还不至于如此亲近,以至于去藏您的孙女。”
“你——”文巓拿不出证据,况且于此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场,便怒气冲冲地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鲛王请留步。”乾儿突然发出声音,语气不卑不亢。文巓停住脚步,向后看来,满面惊诧。
“奉我王之命,可否借一步说话?”乾儿上前,拉住了文巓的衣袖,眼神中已有所指。
文巓皱眉,便回头向随从们嘱咐了一声,跟随乾儿走到了祭台的偏僻角落。刚刚站定,便疑惑地问:“帝尊他?”乾儿扫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随后便看见文巓面上浮现出彻悟后眉头紧锁的为难表情,乾儿便知“青焰”正在与他交谈。
转眼便已近卯时,典礼将要开始,却还不见文河的踪影,乾儿见文巓的眉头渐渐舒展,便知“青焰”已和文巓谈好,心中也安定了几分,远远望见芷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跟于龙王身后,心里不是滋味。
“文河族长到。”有别于其他诸侯出现时的安静,文河的出场十分喧嚣,该有的仪仗一样不少,倒如同他是今日祭天的主人。文河衣着华丽,于人群中显得十分扎眼,正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祭台中央走来。
“文河族长,好久不见。”迦倻主动走上前去,嘴中打着哈哈,一派热络。
“迦倻王,上次匆匆一叙,尚未尽兴,甚是遗憾啊。”文河面上带着笑,迎上迦倻,近身时亲切地拉着迦倻的衣袖,一副把臂相谈的架势。迦倻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文河的手,脸上笑容不绝:“近日小弟将迎娶王妃,不知文河族长能否降趾莅临?”
“那真是大喜啊。”文河掩饰了一丝不快,连声恭贺,却只字不提去参加婚礼一事。
“寂静——”一阵号角吹送,内侍们的声音远远传播而来,诸侯们纷纷依序而立,按照自身品阶分立于道路两旁,留出中央的道路直通向祭天台。乾儿垂首立于迦倻身后,不知为何见了这仙帝威仪心中竟生一阵激荡,悄悄向着那高耸入云霄的祭天台看去,那顶端烈风飒飒,想必伸手便可触天吧。
“仙帝在上,於昭于天。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帝谓鸿蒙,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其德克名,克长克君。”礼官九人依序步入,随着念诵祭文的抑扬顿挫而俯仰。其后便是仪仗,只见宝盖华幔轻摇,素白衣裳的仙娥分立两旁,面色肃穆,手持玉净瓶,以杨柳枝蘸取瓶中之水净道。
“祭天礼开始,恭迎吾帝鸿蒙。”礼官迅速分开,散于道路两旁、躬身而立。乾儿轻轻抬头,以余光向道路的尽头看去。一袭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依旧是素白衣裳,却于衣襟袖口腰际添加了盘龙纹,于飘逸出尘间增添了些许威严。一双黑眸如同点漆,依旧是那俊美如画的相貌,想到这副皮囊原本该是“青焰”之物,乾儿就不自觉地皮肤上浮起一阵疙瘩。
鸿蒙不疾不徐地步行,目光似无意地于人群间扫过,目光沉稳、无丝毫波澜。乾儿忙低下头,却瞥到文河正抬头向鸿蒙望去,其神色若有所思。乾儿皱眉,难道这厮知晓内情?却忽然感觉一束灼热的目光向自己所立之处望来,便立即缩了缩身子,俯首立好。
一阵香雾吹送,白衣仙娥们的金莲踏过,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双素白靴子,乾儿的心顿时猛烈地跳动起来,直至那双靴子于视野中消失,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因为那束灼热的目光一直热切地投注于自己身上。他,认出我了吗?
鸿蒙已至阶梯旁,开始攀登那古老的青条石长阶。抬首向天、目光追随着顶端的云,鸿蒙一步一步,接近了祭天台,这是仙界中唯仙帝可登的最高点。乾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愈登愈高的身影,心中的距离便因此轻悬。
一步登顶,号角吹送,别有一股苍凉之意。鸿蒙立于云端,衣袍翻飞、丰神俊朗,,凝眸望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苍穹。
“一拜浩宇苍穹,风声激扬。”鸿蒙之声朗朗、划破天际,诸侯们纷纷随着鸿蒙深深一拜。
“二拜赤霞横天,日出东方。”鸿蒙继而二拜,诸侯们纷纷面向东方而拜。
“三拜仙界众生,芸芸万千。”鸿蒙面向诸侯们,深深拜下,诸侯们惶恐回拜。
“我鸿蒙以酒敬天,奉君樽前。”鸿蒙取过酒樽,向天泼洒,那酒水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便散于天际。
“吾君鸿蒙,厚德载佑,威盖四野……”礼官们念诵起祭文,以歌颂鸿蒙之德,鸿蒙临世而立,身披晨辉,犹如真神降世,威仪不凡。诸侯们跪伏于地,跟着礼官们错落不齐地念诵着祭文,声音回荡于祭台之上,久久不绝。
“借祭天之际,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鸿蒙待回音散去,俯视着祭台,朗声说道。
诸侯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个还未弱冠、境界低微的仙帝想要做什么。文河皱眉不语,鸿蒙刚刚经过时,已确认了他的境界不过刚刚破寂。师尊,您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虽然已失去了旧日记忆,但是您的那一笔旧账,我可是门儿清。虽然您目前已外强中干,但还是不得不防,我算计千年,岂能棋差最后一着。文河探入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交予身后的随从,附耳吩咐了几句,那随从便忙不迭地向祭台外走去。
“我沉溺修炼多年,荒废政事,让诸位卿家甚是劳心伤神。因此,希望此次大典结束之后,留诸位卿家于此暂歇月余,我们君臣同乐、把酒而谈。”鸿蒙复取过一杯酒:“这杯酒,是我敬诸位卿家的,把酒凭祭,以慰辛劳。”
一抹寒光自文河眼中掠过,一抹阴森的笑容浮现于脸上:师尊,果然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