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有恃无恐的“恃”在于她的远房表亲,鸣海城的城主侯涵生。早年的时候周家家主周承恩与侯涵生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争风吃醋,后来虽然年纪大了又各自拥有一方天地,年轻时留下的矛盾却没有化解,两家时常有些摩擦。
自古以来民就不与官斗,若斗也只能是凄惨收场,周承恩仗着家大业大也没能占多大便宜,时常受到侯涵生刁难。不过自从周承恩的长子去年中了朝廷的武举人,这个尴尬的局面便得到了有效的改善。周承恩的长子周天新自幼习武,诗词歌赋同有涉猎,又长得一副仪表堂堂,此番中了武举人皇帝心中甚喜,底下百官深谙皇帝心思马屁拍到了天上去,周承恩又差人在朝中一些个大官那儿使了钱,周天新到了京都屁股还没做热便被封了个武官职,扔到鸣海城做个统兵大将。
兵权乃实权,按理说此番周家终于熬到了翻身的机会,其实也不尽然。首先自大成开国皇帝以来,文官始终压着武官半级,再者说侯涵生在鸣海城苦心经营多年,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篡了权,就算周承恩使劲浑身解数帮衬着也只是使两家堪堪打了个平手。
听说侯涵生的独子侯建成马上也要赴京赶考,毕竟他的年岁大了即便身子骨硬朗,朝廷过不了几年也得把他这个城主换掉,到时候就轮到商贾之家周家春风得意,老子家大业大,一呼百应,儿子庙堂听宣,威名赫赫。
侯涵生能够坐稳鸣海城城主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轻易认输,他已经暗中买通了如今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大太监曹公公,到时候曹公公在皇帝面前替建成美言几句,有没有功名在身倒不显得那么重要了,皇帝一高兴将侯建成招到身边做事,说不准就混上了平步青云的大好前程。
老奸巨猾的侯涵生一边为儿子张罗着锦绣前程,一边处处与周家刁难,为的就是分散周家一对狐狸父子的精力,免得他们暗中使绊子。胖婶虽然蛮不讲理却也不是没脑的妇人,她正是看到这位平日里没有来往的远房表亲处处与周家作对,这才敢壮着胆子与周二少为难,否则的话凭着一个力气比常人大些的铁匠儿子就敢与人叫板,那不是自寻死路?果然,僵持的功夫不小一会儿城主府便来了人,侯建成,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人。若说周家大少爷周天新天生长着一副文武兼修的将帅之姿,那么侯建成便是宽厚兄长的模样,年纪与周天新相仿却更显沉稳。
“周二少爷,有礼了。表婶,这是怎么了?”朝着周家老二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侯建成谦逊的躬了躬身子向胖婶发问,无论做作与否这副姿态已经赢了周老二太多。
“大侄子你可来了,这个偷儿偷了我的东西,我要将他送官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煞星,硬是要扮作好人拦着我们,我怀疑他也是偷儿一伙,不想周家的二少爷突然出现,看样子是要为新招的侍卫护短!”
周二少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这可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被胖婶颠倒黑白的话给气的。“姥姥!我只是问了句话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还成护短了?我这上哪说理去!”
“哈哈”围观的百姓纷纷大笑了起来,周二少比起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色不少,他一不仗势欺人,二没有少爷的架子,只是一心沉迷玩乐之中为人品性倒是不坏。此番气氛有些凝重,周二少的本性流露让大家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哈哈”声不绝于耳。
茶馆上正在喝茶的一个汉子“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尽数喷到对面伙伴的脸上,脸憋成了猪肝色浑身颤抖。“这个周老二说起话来倒是有意思,有机会将他捉了去好好戏耍一番。”
“噤声。”左脸一道淡淡刀疤的男人沉声道,周围的几个汉子立刻安静了下来,此次进鸣海城探听情报大当家再三吩咐不容有失,刀疤男的话及时提醒他们收敛了行径。几人恢复常态,泡茶,喝茶间目光仍然流连于楼下的热闹。
“偷既成罪,自然该送府衙问责,几位牵扯其中一时半会关系难以说清,还是随我一同到府衙走一遭吧。”侯建成笑眯眯的模样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是有礼,落在周福、周二少的眼中直恨的牙痒痒。周家的商队不久之后就要出发桐日城,若是现在耽搁了这个责任谁人来负?若是就此弃了薛恒易与秦歌,鸣海城的百姓又会怎么看周家?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无论周福还是周二少都无力决断。
“天华,福叔,今日这街上好热闹啊。”百姓之中让开了一条路,一位比侯建成高些,看上去孔武有力同时兼具睿智之色的青年将领大步来到,一身铠甲映着正当好的天色闪闪发亮,说不尽的威武英姿。
“大哥!”、“大少爷!”不同的称呼同样的惊喜,看到周天新的出现周府二少爷周天华、外院副管事周福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周府自老爷周承恩之下就要数大少爷周天新威望最高,周承恩与侯涵生一样年岁渐渐大了,未来的主心骨自然是要落到这位大少爷的身上。一荣俱荣,看到周家这么杰出的接班人,跟着混吃等死的周老二还有底下的下人自然也是开心的很。
看到周天新出现侯建成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恢复了常态。“天新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仍旧行的是抱拳礼,周天新与胞弟天华相差一年,比侯建成小上几月,不过大成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同辈之间无论年岁皆称兄长。
“侯兄,让你失望了。”周天新嘴角微微一翘一抹轻蔑的笑容提了上来,好像是在嘲笑侯建成的做作。“我听闻府中出了个窃贼同党便立刻赶来,我身为鸣海城内卫武官窃贼横行属我之责,痛心疾首啊,不过,若是刻意诬陷坏我周府名声,我也不会轻易饶过背后的有心人!”。周天新一字一句,沉声如气贯长虹,无形之中透着一股强大的威严,让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立刻凝滞了起来,好像落入了冰天雪地里。
侯建成语噎,周天行赤裸裸的威胁谁人还不明白?原本有心使计耽搁周家商队的行程,这下捅了马蜂窝,看周天新有恃无恐的强横态度难道背后还有什么倚仗?侯建成不禁有些心虚。
“听闻,鸣海城的城主之位即将换人来做,三五月内既有定论,恩师萧克雄竟是热门人选,当真是意外啊,哈哈哈。”好似无意之中随意提起,周天新爽朗的笑声像一阵阵惊雷炸在侯建成的心中。
“什么!竟来的这么快!”毕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侯建成城府再深终究还是流露惊慌。周天新不会幼稚的制造一场空穴来风,唯一的解释就是鸣海城城主的位置真的要易主了!其实这也不是多么离谱的安排,不是每一任的城主都能做到朝廷限定的岁数,根据皇帝的心情、当下的格局经常有一些特例安排。只不过这一回下的是侯建成的老父,他日后上位的最大倚仗,这才使得他乱了方寸。
“散了吧,散了吧,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侯兄怎么会以公谋私呢?诶,今天的天气真真的好。”周天新强硬的姿态直接干翻了侯建成,绝对实力之下智慧反倒显得无足轻重。就好比现在,若是周天新口中的“听闻”成了真,侯建成再打的本事还能掀了天去?
失魂落魄的侯建成,惶惶不安的胖婶与铁牛,他们前后脚离了这是非之地,侯家即将失势,曾经在这寻求庇护的人都将成为丧家之犬,这个节骨眼再去得罪如日中天的周家,那不是愚蠢两个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自杀!秦歌扶起地上的薛恒易,这孩子虽然对秦歌还怀有抗拒,但眼中的敌意已然少了很多,这一点不需要动用神觉通便能清晰明了。拍掉小薛身上的尘土,秦歌一脸憨笑的说到。
“小薛兄弟,下回不要再干这种事。。。”秦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天新恶狠狠的打断,围观的人已经散了去他倒是不用担心露出难看的一面。
“把这两个人带回周府,全部打折了手脚,看谁还敢无故生是非!”原来这看似面慈心善的周大少也是生了一颗蛇蝎的心,倒是与秦歌前些年所见的修者十分类似。
急转直下的态势让秦歌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平白无故卷到两个势力的矛盾里,虽说存着一颗息事宁人的心,不过要他眼睁睁看着薛恒易被打断手脚他自问做不到。若不是接下来周天华的一番话,恐怕老周家的传承到这也就到头了。
“大哥,此去桐日城爹爹硬要让我主事,我看这两人一个手脚灵活,一个老实憨厚,不如都拨给我打下手吧,将功赎罪!”
话虽如此,其实周二少只是为了帮秦歌与薛恒易开脱,自小他连杀鸡都不敢又怎么敢看着两个大活人受断手脚之罪?他的吃喝玩乐让他上不了台面,不受周承恩的重用,因此经常受到喝斥。不过也成为他无心权谋,一颗红心才没有过早被父亲、兄长、周遭追名逐利的人给污了去。谁也想不到,就是周二少的一次滥好心,为周家免去了一场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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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WPS的分段上来全没了,匆匆排了下可能有些乱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