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繁华市中心的大厦是觅宝会的产业,表面上是做一些古董买卖生意,底层作为拍卖所、酒吧等用途,自高楼闲人免进。
对于觅宝会的存在,狩魂一直睁一眼闭一眼,一方面是顾忌夙月,另一方面是因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实在不想让八魂司捡了便宜。
千年来,八魂司、觅宝会、狩魂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的关系。
狩魂中死门的新血千年来未逢敌手,已将魂主看轻,然而经历过千年战争的魂门,尤其是与苍颜一战后侥幸幸存的人,一直都不曾大意。
对于这一点,夙月也深感认同。
此刻,觅宝会的实际掌控人——夙月,正在大厦专属她的房间内,斜坐于华贵的浅粉色长椅上与一长袍男子下着围棋,棋正到中盘,她忽放手停子,听刚走进来的手下汇报。
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成迷,据说她豢养神兽,但没人见过她出手,关于她的神兽的资料是零,狩魂那边对她的来历也是缄默不语,似乎在避讳着什么。
她外貌约莫三十岁上下,薄唇,丹凤眼,眼角有细细的浅纹,为她增添了一抹成**人才有的风韵,她微仰着头任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暗红色的旗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曲线,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面前的黑衣青年汇报完毕后,她略略睁开美目,语气有些不经意:“哦?林氏的继承人林龙?”
她抬起纤纤素手接过青年递过来的照片,是从各个角度拍下的林龙的照片。
“属下探察过,这家伙没有任何魂力,但......”青年抬眼看向夙月。
“但林家可是八魂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几大家族之一,这个小子无疑是八魂司派来监视夏凛的。”夙月随手将林龙的照片朝身旁的茶几上一丢,“八魂司不会按兵不动,这点我早已预料。”
夙月笑意更深,媚眼如丝,“但是问题是,八魂司会派谁出马,你说说看,弈。”
“能对我们计划造成威胁,只有派出魂主。”青年沉着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八魂司,只剩下四位魂主。”
“所以,可供选择的答案只有四个。”夙月抬手自棋盒捻起一枚白子落在象牙棋盘上,“泽魂魂主常歌,此人脾气暴躁易怒,纵然炼器天下无双,难成气候。听说常歌因使用虫胤术炼器,身材如同孩童,现被勒令看守诸位山神。”她摇摇头,“我要是白卿相,不会派她。”
坐在棋盘对面的男子剑眉鹰目,听她满不在乎地将八魂司司主的名讳说出,冷肃的眸子微微一凝,但他仍旧面色不动地执起黑子落下。
夙月赞许地瞥了他一眼,又执白子放到棋盘上,继续说,“风魂魂主叶子衿,纪一凡的三徒弟啊,倒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只是他现在身兼数职,加上魂门即将召唤金乌,他身为射日的主人不能坐视不理,已然分身乏术。”
待对面的男子落好黑子后,她再落白子,收敛了几分嬉笑,道:“水魂魂主苍颜,呵,帝之下都击毙三十二头神兽,浴血大杀三天三夜......,可惜,那场大战令她伤重难愈,已多年不过问司内事务。”
说到这里,她轻蔑一笑,说:“偌大的八魂司,竟凋零至此,实在令人唏嘘。”
那位静静聆听的青年听到这里,忍不住开了口,“大人你还少提了一个魂主。”
夙月眯起双目看着眼前的棋盘,筹算着棋子,闻言回答道:“雷魂魂主?”
青年点头,说:“夙月大人与烬大人好像从来没提过关于雷魂魂主的事情。”
夙月与烬对视了一眼,说:“因为关于那位魂主,我们两人都所知甚少。”
烬执起黑子,淡淡道:“雷魂魂主因为施禁术而被终身囚禁于寒冰幽洞内,就连千年战争都不曾露面。”
“禁术?”青年奇道,本以为火魂炼神已触动八魂司的神经,没想到还有其他魂主也敢冒天下大不韪。
“嗯,那位魂主使用回天术,以致引动天罚。”
回天术!!青年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那他成功了吗?”
“不知道。”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棋局,“只是他没死,这已经是奇迹。”
使用回天术,引动天罚而不死,光着这两条信息就够足以引人探寻,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信息,然而八魂司将此列为最高机密,涉及此事的长老至死缄默,当年的诸位魂主全都避而不谈。
“关于他......我听我父亲说过一些微末细节。”烬静静地说,那时火魂一脉为八魂司围剿,唯一没有参与此事的只有雷魂,他也深感好奇想知道关于雷魂魂主的事情,他的父亲拗不过他的纠缠,说了一些。
“听说,他曾为了回天术,曾坑杀数万人。”烬一字一句地说,听到青年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时年幼的自己听到父亲那么说,也是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然而,后来看着亲族朋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才了解那个人,如果可以成功的话,坑杀数万人又算得了什么。
尸骨成堆,血流成河......又算得了什么。
夙月见棋子在烬手中捻成粉末,扬声说道:“呵,既然派来的不是魂主,弈你稍微留心下就好,夏凛那边还是少派人去,我不想引起狩魂的注意。”
“是。”青年行礼,退去。
见他退去后,夙月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忧虑,说:“比起八魂司,我更担心的是狩魂那边。”
“嗯,数千年才有这么一次浮上水面。”烬微微松手,手中洒落黑色的粉末,“狩魂无法掌握的神兽——鲲。”
“虽然知道时候近了,却无法追寻到具体方位,魂门的老头子们想必也是着急。”
“所以,才想在这种时候召唤金乌啊。”
※※※
入秋午后有些闷热,秋蝉不厌其烦地聒噪着。
讲台上的老师一边板书一边口若悬河地讲着课,而下面的学生全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关于大梁王朝的覆灭,有史学家认为是太后专权,把持朝政。说到这个太后啊,据说出身贫困,只是一名贫家女,在大梁世家风气这么浓的时代,能够一步一步坐到太后的位置,不得不说是一个异数。”
他讲得唾沫横飞,非常投入,却不经意间瞥见林龙似乎正在下面打着瞌睡,一怒之下拍了下讲桌,吼道:“林龙!”
林龙若无其事地取下眼镜揉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身。
看到他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老师更是窝火,说:“你来接着说!不许看课本!!”
夏浩连忙朝后翻课本,想提示他,却听见林龙不紧不慢地说:“她最开始乃是汝阳王的侧妃。
梁惠帝五年四月初五,汝阳王为清君侧挥师二十五万,直取长安。
同年六月,大军压境,太宰程文博率百官开城投降,汝阳王入主长安,诛杀乱臣党羽一千三百六十四人。
七月二十日,惠帝病重驾崩,八月汝阳王登基,史称武帝。
其后她随家眷前往长安,在深宫中,王皇后仰仗家世对她处处欺压,她一直隐忍,直到王皇后权势滔天,引起武帝猜忌,才设计将皇后灭九族。”
全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林龙,老师也半响合不拢嘴。
最后,林龙面无表情说:“她的名字是......云舞,乃是大梁王朝赫赫有名的云太后。”
老师急忙埋头翻起了书本,结结巴巴地说:“书、书上根本没有记载她的名字。”
(而且就时间数字这些都没有林龙说的这么详细。)
云舞......
这个名字,在当时,连蔑视凡人的诸位魂主都不可轻视。
无视于周围女生惊慕的目光,林龙重新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课本上没有的名字的?”夏浩感到好奇。
“看小说看到的。”
夏浩哭笑不得,说:“小说......你还真敢说啊!老师都被糊弄住了,你斩钉截铁的样子简直就像......”
“像什么?”
“就像是认识这个云太后一样。”
林龙没有接话,怔怔地看向右手的墨魂珠,陷入了某种回忆。
——权利于我,只是工具呢。
云舞......
※※※
“苏蕊,你觉得林龙好还是夏浩好?”
课间休息时间,苏蕊的好友双手撑着脸颊,一副花痴远远地望着林龙跟夏浩说话。
“什么?”苏蕊还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好友知道了,有些心惊,“干嘛问我这种问题?”
“夏浩待人冷淡,体育神经发达,打篮球也很棒,属于那种冷酷帅哥型,林龙有点花,但是偶尔认真起来的样子真是迷死人。”女孩认真地苦恼着,“关键是他们两个的关系还这么好!唉!每天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真是杀眼球!”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没注意到吗?苏蕊!!你太迟钝了!”
“注、注意到什么?”
“就是......林龙取下眼镜不笑的时候,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人。”
“有吗?”苏蕊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夏浩吸引走了,林龙戴眼镜不戴眼镜,她都没有留意。
“是啊,我有次看见他在发呆,取下了眼镜用手指揉眉心,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林龙有点可怕。”
当时林龙冷峻的样子,令人本能地感到望而生畏。
“所以呢?”
“然后我就改观了啊!本来我以为夏浩是攻的,现在感觉林龙比较像攻。”
“去死!!!!”苏蕊怒不可遏,抓起书本朝好友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痛痛痛!!”
“你居然把夏浩和那个花花公子凑在一起!你是什么居心!!”苏蕊说不出口的是,她绝对不允许夏浩和一个男的凑在一起。
“你干嘛这么认真?夏浩看起来就像是对女生没兴趣一样嘛,一直以来对他表白的女生还少了吗?你看有什么结果?”
这是也是苏蕊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被夏浩拒绝的女生太多了,正因如此才隐隐有传言夏浩对女生不感兴趣。
可是夏浩之所以那样,全都是因为他妹妹重病的缘故!苏蕊想说,可又因为答应过夏浩不能将夏凛的事情讲出来,她张口了半天终是没办法违背诺言,只能气闷地坐下不说话。
最后,她只能愤愤不平地将一切的罪过都归罪于林龙。
都怪林龙那个花心大萝卜,就是因为他老黏着夏浩,导致夏浩的风评都降低了!
必须把林龙从夏浩身边赶走,苏蕊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