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府邸,这几日一直在装饰,大门上的匾额从“应府”换成“睿乡伯府”,便算是在此地安家立命了。
庭院内,有李恃主持着,也在翻修着,采香把段颖的意思告诉了李恃,却被李恃把这任务接了过来。李恃以前也曾主持过这庭院,便主动揽了下来。采香说与段颖听,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几日便任其翻弄。
先是改了几处景致,却让采香甚是满意,这正是和自家公子的意思,不由对李恃高看了一眼。
李恃这几日也忙的热火朝天,主持修缮院子,采买下人,还有府内诸多事务都要他来安排。加之是夏日,身形几日便消瘦了下去,他浑家看的心痛,每日里埋怨。说的李恃不耐烦道:“既是过不惯这生活,那便会老家吧。”
他家娘子自是不愿,每日里虽是忙了些,却比在乡下生活好了许多,现在她手下管着新来的一些婆子,哪里能甘心放手回家过苦日子。
…….
段颖却是病倒在床,在路上还好。这安定了下来,心神放松,加之水土不服,之前的车马劳顿一并袭来。从那日拜会曹郧回来,中午休息便起不了床,之后这三日时光,一直躺在床上。
“公子,现在可要好点?”丹颐送来熬好的药汤,这是病倒之后郎中开的。她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待凉了下来才喂到段颖嘴边。
段颖这时脸色蜡黄,神情憔悴。但还是虚弱的点点头,道:“这几日忙坏了你,不是新买了丫鬟吗?怎么还要自己熬药?”
“这草药还好,那味药夫人与刘先生都有交代,顺序时间不能乱,奴婢怕她们初来,不懂得或者耍懒,把药熬坏了如何是好。”丹颐边吹着药汤,边说道。
段颖听到这,眼中精光一闪,神色不变道:“你也可以教给她们吗,好好叮嘱一番,当是不会出错的,这些日子忙了你了。”
“公子说那里的话?”丹颐听段颖如此说,脸色微红,白了段颖一眼嗔道:“奴婢就是伺候公子吃药的,这十多年不也是奴婢熬得吗?也没见公子说个什么。”
“呵呵,这以后自然会说道……咳咳…….”说着段颖咳嗽了起来,丹颐急忙放下药汤,扶着段颖后背,轻轻拍打。
“公子,还没好呢。我不能同你再说了,先生嘱咐你要好好休息。”采香这次真是怪罪段颖了,只是咳嗽了一会,便头顶见汗,脸色也由蜡黄变的通红。
待段颖好了些,便安心喂他药汤,不肯再同段颖多说一句话。
段颖把药汤喝完,丹颐便收拾一下,把碗送了下去,正巧在门口碰见采香。
采香手中拿着拜帖,问丹颐道:“公子刚刚喝完?”
“嗯,刚刚又咳嗽了一次,采香姐进去别让公子多说话,我先把这送到厨房。”丹颐嘱咐这采香。
采香点点头,进了屋来到床前,对段颖道:“公子,昨日有段煨段将军送来拜帖,说是老公爷一支,过来拜见本宗嫡支的。但昨日李先生便答复了段将军,说公子卧病在床。今日段将军送来了一些药物及补品,要公子安心养病,待公子病好之后再来拜会。”
似这类事情,涉及到宗族,便是大事、公事,采香也不敢拖延,昨日段颖情况还不如今日,但也要当是便禀告过。今日也是如此,她过来便是汇报这些事情。
段颖点点头,段煨因为平叛而成名,这十多年沉寂在东南,但其名声在民间依旧能止小二夜啼。他之前没有关注过,想不到却是本家,当是出了五服的,不然父亲再是狠心,也当会告之。
这五服之内,便可依附与本宗嫡支过活,每月有例银,若是才情过人,能力出众,在一处任主事、掌柜也有之。运道好些的,或可出仕,为官为吏都可使得。
自己来到丹陵,若是有自家人在此任事,父亲无论做何想法,也会同自己说来。也回同其他人说,他来这里早会有人来拜见,不会是这段煨同其他人来此。
他对此倒是不在意,段煨是哪一支出了本宗的他也不知晓。若是段煨不来,多半也会当做路人对待,彼此除了都是姓段,来自同一先祖,但着实没有半点交情。便是来了,也只是寻的这个由头,见见面,随便聊聊,断不会有多深的交情。
今日段煨又送来些药物,段颖也权当做其心意实诚,日后便也参照规矩回礼,两家多多走动一番罢了。他点点头道:“手下吧,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日后记下,两家多多来往罢了。”
他交代采香的便是似段煨府上有哪位小少爷或者千金夫人之类的生病了,也会备些礼品药物过去。这类人情走动,一般不需他亲自操办,有采香看着安排罢了。
“嗯,这里还有一张拜帖,是对面那户人家的。”采香也没有把段煨送来的清单给段颖看,这些段颖都是交给她来理缮的。她便拿出送来的拜帖对段颖说道。
这类事情旁人代替不了,段颖只得自己来做决定,打开拜帖看了看,是对面那户孙姓人家的。他刚来便病倒,没有了解那孙家是何人物。
看着拜帖上写的,语气倒是很客气,说是两家邻居,门户相对。见来了新邻居,想要为其接风洗尘,以作恭贺之意。这胡同里只有他们两户人家,能置下这么大基业,不似段颖直接买了的。见其署名孙召,相必在丹陵城中也不是无名之士。
段颖想了想,既然人家来相邀,不可不去,不然刚来便给人倨傲的形象,徒增烦恼尔。
“你可回帖说我身体不适,待病好自会前去拜会。”段颖放下拜帖,对采香吩咐道,采香随段颖多年,对这些往来拜会的帖子见的多了,自然能写好,到时让段颖看一下,把把关便好。
“采香省的,公子先歇息吧。”采香拿起毛巾为段颖擦了擦脸颊,便起身到一旁的书案,准备笔墨。
“采香,你一时出去,把董逢与赵顼唤来。对了,张行伤势如何了?”段颖依然睡足了,此时躺着着实难受,刚刚休息了一会,便又想找些话题,同采香说话,毕竟是少年。
“张行没有大碍,昨日清晨又在院中操练武卫了。只是公子,郎中嘱咐要多休息,若无要紧事,等公子病愈再见董逢不迟。”采香不放心段颖身体,只劝其多休息。
“我自省的,你且安心便是了。”段颖看采香起身,问道:“写好了?”
“嗯,请公子过目。”采香点点头,拿到段颖身前。
笔墨还未干,段颖看了看,点头道:“可以,这便给人家回帖吧。”
采香出去后,丹颐那边忙完便过来。她同采香作为段颖贴身丫鬟,自然是随侍左右。段颖卧病在床,要多加休息,她便拿起刺绣绣了起来。段颖叫了她一声,便来到跟前,道:“公子有何事情?”
段颖颇为无奈,想要同丹颐说说话,只是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着实令他没了说下去的心思。他也是明白丹颐为自家身体好,白了白眼道:“你绣的是何物什?”
“还是在中都时绣的,为公子绣的亵衣(内衣)。”丹颐答道,亵衣作为贴身衣物,从不示人,都是由丹颐同采香两人完成的。“公子别再说话了,当多加休息。”
段颖一阵气闷,不由的哼了一声道:“怎么,陪你家公子说话很为难吗?”
“丹颐不敢,但是也要等公子病愈才好陪公子说话,只是怕那时公子一直忙活,顾不上丹颐了。”丹颐抿嘴笑了起来。
段颖见此,也笑了笑,有些无赖的说道:“那现在你家公子有时间,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公子……”丹颐嗔怪喊了一声,只待再劝说一番,门外守卫道:“公子,董逢与赵顼在门外等候。”
丹颐闻言,知道是有事情要谈,不然不会在此时病中召见下属的,便知趣的避开。段颖正了正神色,待两人进来。
门外等候的董逢与赵顼两人,一道进了屋内,对段颖拜道:“董逢(赵顼)见过主公(公子)。”
“子期与子昌不必多礼,坐。”段颖指了指床前凳子道。
“谢主公(公子)”两人抱拳道谢,却没有坐下来。
段颖也不多做谦让,对赵顼道:“子昌,心中可有怨言?”
“顼不敢,公子仁厚,并未多做惩罚,心中着实感激,原为公子效力。”赵顼自被段颖拉来作为质人,这几日不曾受过半点刁难和惩罚,心中也是困惑不解,不明白把自己要来作甚。说为段颖效力,也是不得已之说,只盼段颖能给他明确了前路,也好似每天心神不宁。
“子昌如此想法,着实令我羞愧。怠慢了豪杰之士,段某人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子昌既然心中无有怨言,今日便交代一件事情。”段颖听闻赵顼如此说,心中暗赞其人变通,却对其苦笑,作无奈状。
“听凭公子吩咐。”赵顼拜倒下去,躬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