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转眼,十年过去了……
在华夏国西南省一个边陲小镇----腾冲,这里往西便是位于华夏国的边境线,紧挨着邻国缅甸。腾冲是个风景宜人,到处充斥着乡土气息的淳朴小镇,历史上的腾冲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著名的文化之邦,这里盛产翡翠,由于地处两国交界之地,边境贸易十分的繁华,鱼龙混杂,的确是一个隐姓埋名藏匿身份的最佳之地。
腾冲的自然风貌保存十分完整,人口密度不大,只是十分混杂,大量的少数民族,华侨,商人,缅甸人,泰国人等等,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似乎才显得社会关系较为复杂。
腾冲的房屋大多都不高,由于身处自然森林之中,所以大部分房子都是青砖素瓦的筒子楼。在一片密集的筒子楼里,狭窄的弄堂走道四处堆积着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到处可见零零散散的篾条编制而成的背篓,顶上两边均是这些筒子楼的阳台,上面伸出的竹竿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滴滴答答的水渍还在极有规律的不断滴落。
筒子楼的深处,渐渐走来一个身作麻布素服的高大青年,青年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青年男子脚上套着一双有些磨损严重的黑色布鞋,直筒粗布裤子合着一袭简陋的上衣,在这寒冷的冬季有些略显单薄。
男子的脸庞很是刚毅,棱角分明,两只眼睛十分有神,只见他神色自若的和筒子楼两旁的人们打着招呼,一手提着一些食材缓步向其中一栋筒子楼里行去。这样平凡的一幕可能不会被很多人在意,可是只有从男子眼中偶尔四下显出的谨慎才能看出有些不凡。
青年男子走进一栋老旧杂乱的筒子楼里,踩着木制的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慢慢蹬上了顶层。这栋筒子楼的顶层只有唯一一个单间,面积差不多只有20多平米的样子,外面连着半边天台,夏天十分的闷热,而冬天却又十分的阴冷,环境虽然奇差无比,可是这却是最便宜的房屋了。
刚刚行至顶层房间门外的青年正要去开门,房门却“吱呀”一声从门内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个穿着普通棉衣的男孩儿,男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十分俊逸,挺直的鼻梁,朗眉明目,一头短发显得很是阳光,只是眼中的神色看起来略显暗淡与复杂,就像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所沉淀下来的一种阅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飘忽,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男孩抬头看见面前熟悉的身影,开口说道:“浩哥,回来了?”
不错,这两人就是十年前消失于林府山庄的雷浩与林枫!十年后的林枫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顽皮,多了几分内敛。林枫长大了,不过看着他们此刻的处境和衣着,似乎很难想象,十年来,这两个从半大不小的孩子是如何经历一切,成长到这样一个地步?
林枫微微侧身,将雷浩让进了屋内:“浩哥,今天晚上还要去原石场么?”
雷浩顺手将食材放到屋内一个小木桌上,点了点头:“恩,还要去,我准备今年春节过年都加点工,这样工钱也多点,明年你就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去的……”
闻言,林枫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眶有些红红的,他咬了咬嘴唇,道:“浩哥,我……”
雷浩转过身,摇了摇手,笑道:“好了,你现在也十七了,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刚开始逃亡生涯的小屁孩儿了,不会动不动就流眼泪吧?”说完,转身开始收拾起食材准备做些吃的。
林枫知道自己是不能说什么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年来一直陪着自己的犹如兄长般的雷浩,他的心里有些发酸,眼眸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变的有些模糊,似乎又想起了这十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十年前那个夜晚,雷浩果然如约来到了林枫的房内,尽管林枫至今都不知道雷浩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接下来的逃亡便开始了一种另类的刺激与心跳。
在雷浩的带领下,二人利用雷浩事先带来的绳索从别墅的窗外翻了下去,接着林枫一路跟着雷浩东拐八绕,莫名其妙的轻易避过了所有的保镖巡逻与守卫,最后从山庄的西面,那片建筑的背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去。
紧接着,没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追捕!林正东父子似乎因为林枫的消失开始意识到后患无穷四个字的含义,他们利用林氏集团强大的财力对林枫二人展开了疯狂的追缉,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晚两人便混进了南下的火车,一路绝尘而去。
似乎命运还没有把林枫玩弄的足够彻底,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南下的途中就被骗子骗去了两人身上唯一且仅有的一点现金,那是雷浩从父母家中的遗物里找到的,而林枫身上那颗蛋大的玛瑙也不知不觉的被人偷了去,自此,两个身无分文的半大小子几乎陷入了绝境。
初经人事的雷浩与林枫在遭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后似乎渐渐明白了自己对于社会的认知还太浅太浅,就算当年十三四岁的雷浩空有一身传承自父亲雷虎的本事,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活的窘迫,于是,毫无疑问的,两人最终沦为了乞丐!
林枫似乎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转眼变成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每每想起那些向人摇尾乞怜只图一口充饥的食物的记忆,他总会紧紧捏着拳头,在心底疯狂的念着几个人的名字!有杀死父母的怪物,有自己的大伯,表哥,还有自己的亲姑姑!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经历,当年年少顽皮,不经世事的林家少爷,如今却也变得大不相同。坚韧,奋发,阴狠,蛰伏,这些从来没有人教过林枫的一切,都在社会这个大熔炉中使得他滚了又滚,爬了又爬,在满身伤痕的最后,似乎走出了一个注定不会平凡的男子!
那些和乞丐们打架打到头破血流,只为争一块别人丢弃的馒头,那些曾经在最难以度日的日子与野狗抢过食物的记忆,那些十年来几乎跑遍大半个华夏的逃亡生活,还有还有……
这些种种,似乎成为了伴随林枫一身永远的记忆,也是他7岁之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全部人生!
林枫想到这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如果不是面前正在忙碌的身影,如果不是雷浩一路鼓励,激将,责骂,鞭策,恐怕自己这十年是真的挺不过来吧!曾经的林枫退缩过,软弱过,怯懦过,可是谁又能去责怪一个7岁的孩子有这样那样的软弱和退缩呢?
那样非人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雷浩十五岁的时候,记得那一年,二人去到了南方一个小镇,在那里,雷浩找到了一份餐馆的活计,自此,两人总算是开始有了不在担心温饱的生活。
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里,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逃着,躲着,两人根本不敢在同一个城市待的超过两年的时间!在雷浩的坚持下,小时候的林枫每到一个城市总会被雷浩想尽办法弄进学校里当个插班生,虽然学业总是断断续续,可林枫总算不负自己那聪明的头脑,愣是一路学到现在到了高三!
雷浩的坚持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知道,自己也许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可是林枫不同,林枫还要拿回家业,要复仇就必须读书,只有掌握更多的东西,将来才有更多的机会去帮助林枫取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两人的生活如此这般继续着,十年里,相依为命的二人培养出了无比真挚的感情。是的,林枫心里有感激,有亏欠,有幸运,更多的还有坚定,无数次林枫对自己说过,这一辈子,浩哥就是我永远的哥哥!
一年多前,两人再度迁徙,最终来到了这个边陲小镇,之后,雷浩进入了腾冲的一个翡翠原石场做些原料打磨的工作。而这时的林枫也终于步入高中生活,可以开始兼职做些工作减轻雷浩的负担。
林枫不敢也不能对雷浩说出不去上学之类的话语,因为他害怕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会让浩哥痛彻心扉的失望,他不想辜负了浩哥为之所付出的一切!林枫只能更加努力的学,拼命的学,就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的吸收着水分,充实着自己。不但如此,由于经济状况的原因,二人只有一人可以读书,而林枫就每天抽空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雷浩,这样才不至于雷浩变成一个大字也不识的文盲。
林枫在努力着,雷浩也在努力着,可是无疑,照这样的状况进行下去,他们两人是无论如何是实现不了复仇的计划,只是,这个两人都十分明白的道理却似乎成为了心中永远的禁忌,任谁也不会首先提及……
每当林枫想到这里,他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抽搐着,为自己的软弱,也为自己的无能,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展,去被动的接受命运安排的日子,他是一刻也不愿意过活的,可是,现在的林枫不能如此,因为林枫和雷浩两人似乎在这十年里惯性的形成了一种精神上的依赖,这种互相扶持和鼓励的依赖是两人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原动力,就算,是这样苟且的活着,毫无事事的活着,却依然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想着事情的林枫,在雷浩的连声呼唤下终于醒过神来,只是眼神还是略微有些暗淡,似乎在为自己二人的今后所担忧。
吃过了晚饭,雷浩照例离开去了原石场,林枫拿出高三的课本开始复习,只是今天的林枫似乎一点都看不进去书,只好打开房门走到筒子楼的天台上,他两手倚着天台愣愣的看着夜空发呆。
“嘭嘭嘭……”连声的巨响吓了出神的林枫一大跳,他抬头看着被照亮的夜空喃喃自语:“啊,真的是快过年了,已经开始放烟火了吗?又是一年过去了……”
夜空中的烟火绚丽异常,片片特别的造型和燃烧的火药将整片夜空映照的如同白昼,五颜六色的光芒反射在林枫的脸上将此刻的他显得无比萧索,只是脸上的两行清泪似乎表明了这个男孩心中的酸楚。
突兀的,林枫借着不断响起的烟火轰鸣声扬声大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的玩弄我?十年了!我到现在依然连取回自己父母的骨灰都办不到!还谈什么报仇?我痛恨这个世界!毁了我!要嘛毁了我!要嘛扔个东西砸死我!啊…….”
似乎是积郁在心中的苦痛太多太多,林枫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和雷浩十年了经历的酸楚生活,一时间大声的宣泄着悲戚的情绪。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远处的夜空中,借着烟火爆裂的一瞬间,一片空间突然裂了开来,飞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直直的朝着林枫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