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村落竟像烟雨中的江南,瞬息的旖旎,我揉了揉眼睛,依然是冷寂肃杀的荒凉村落。难道是。。。村庄的前世?
不可能的,明明是为了拍电影而建的。
荒村,瞬息切换成繁华富庶的江南,缓缓展开,如清明上河图。原本如同电影镜头跳格般晃动村落,突然被涂抹上了鲜亮的色泽。
我看到了七窍玲珑心,是七种不同的颜色,在上空驾成长虹,十分好看。
这是哪里?另一个世界?
此刻,风也柔和起来,空气轻,薄,而香软。像一块酥松的面包,让人有一种想眠一眠的冲动。
耳畔,有苏麻的暖风吹过。仿佛是天使在耳边呢喃。“晓韵,晓韵?!”
我躺在那棵大柳树下,看村落的车马如龙,小贩们响亮的嗓门,俗世的跳跃奔腾,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我仿佛躺在柳条编的吊床上。。。好舒服好舒服啊。。。
突然,风如犀利的刀,在我脸颊刮出一条血色的口子,天际骤然黑云翻腾,如同山水画泼墨,漆黑漆黑的,在黑暗笼罩下的村落如同世界末日,人们立即如被雨水打落的瓜果一样四处奔走,一片惊惶的景象。
我单薄的衣衫禁不住如此肆虐的风,从梦中惊醒。正对上一张特写的脸。
我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Romen。
他急切地说:“你能醒了就好,能醒就好。”
“我睡着了吗?刚才是在做梦吗?”我发现我半躺在他的怀里,脸一红,赶紧下来四处张望。依然的荒村,冷冷清清,狼藉排列,从侧面的角度看,整体造型有点奇怪,像是一个。。。什么符号?
荒村的后面,是蜿蜒的山脉,瞪着嗜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陌生的闯入者——荒村里唯一的活物。
Romen此刻神情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坚定。
有他在身边,我觉得安心多了。
突然,我惊叫了一声。我看到他手里的罗盘针,发了疯一样地转。
“Romen这。。。”我嘴唇有些苍白。
他紧锁着眉头,恍若失聪。他的眉头越来越紧。黑色的休闲装,灌满了风。如同巫师黑色的长袍。
细密的汗水布满了他的额头。
“Romen,你没事吧?”
他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我真担心他变成石像。
指针依然疯狂转动,荒村,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没有生命体。除了——我和他。
“轰隆!”
天崩地裂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指南针被炸地四分五裂。Romen突然活了过来,一把推开我。
我踉跄着向后仰去,却稳稳地落入他的怀里。
我还在想,指南针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难道是炸弹?与此同时,刚才我们站立那块地面,深深地塌陷进去。
地震了?
“快走!”他再也不同我多说,拉着我的手,绕过塌陷处,往荒村的方向奔去。身后诡谲的,黑暗的大海一个浪头,就捉住了我的脚踝。
我惊叫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又是地震,又是海啸?待会还有没有火山?
Romen说:“不怕,这是幻境,我们被人设计了。”
“什么意思?幻境?”我被拖地像条濒死的鱼,好奇心依然昂扬。
他不再说话,我发现他的唇形很好看,刚毅的痕迹。这样的男人一般意志坚定。难怪会赢得小苗那样美好的女孩的倾心。
一转眼,我们走进了荒村,确切地说,是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那海水再追上来怎么办?”我伏在灶台上大口喘气,边发问。
“不妨事,那边管不了这边的事情。”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这个Romen真是神秘死了。唉,不管怎么样,躲过一劫算一劫。我骨子里一向随遇而安。
我打量这间屋子。虽说是农家格局,但是窗明几净,较之外面的破败,里面真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我随意走到里屋。哇,好漂亮的窗花啊。不仅有花,还有各式各样的剪纸,堆满了梨花木的桌子。太师椅也是梨花木的。还有一个紫檀木的笔筒。
这家挺富贵啊。这个剧组也忒有钱了。
额,还有刺绣,苏绣,湘绣,双面绣。我对家具没什么兴趣,轩年好大喜功,买的家具都昂贵,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湘绣,苏绣,江南那边自然是不缺,但眼前的一副仕女图却让我看的发愣。那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民国时期穿淡紫素花色旗袍的女子,拿着团扇,立在梅花枝下,皎洁而美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我不由地轻吟出声。。。
这是春秋战国时期陈国的一首民歌,是首情诗,诗人爱慕的女子,当是如此吧。
“唉。。。”
仿佛这声长叹不是出自我口中。我一惊,定睛看画中女子。依然是长身玉立,依梅望月。但是,怎么这么奇怪,这个女子的姿势。。。
突然我惊叫了一声。
Romen冲了进来,急切地问:“怎么了?”
“她。。她。。。”我指着湘绣说不出囫囵的话来。
“她怎么了?”Romen边说边拿起了这幅刺绣反复看了下。神情若有所思。
“她。。。刚才是没有月亮的,怎么会有月亮?”我吟诗前,是女子站在梅花枝底下,以团扇遮面,是遮住午后的强光。而现在,团扇拿到了手中,她的头却微微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或许你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不要在这里呆太久,来,跟我来。”Romen及时转移了话题,带着我出了房间,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陈设要简单许多,但是依然是一尘不染,掀开一道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院子。
什么叫做别有洞天,我算是领教了。
花。。。我居然看见了漫山遍野的花。。。
“这怎么会有花?”我惊喜地问Romen。这是我来到这里,展露的第一个笑容吧。
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笑容,看不出悲喜。
这还是在那个绿绮咖啡屋里,活泼健谈的男子吗?这还是会调动气氛,又会搞点小暧昧的男子吗?
“曼殊沙华。”他说。
“什么?”
“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没听过这首歌?”他轻声哼唱起来。
此时我除了震惊就是震撼,震惊这花的美,这歌声的美,还有这凄迷的含义。
这花香如此熟悉。。。
“它们是最好的迷醉剂,能令你想起前世。。。”
一道闪电在我脑际滑过,前世?难道说。。。
我仓皇回顾,却与他的目光交接。他的目光澄澈又深邃,淡蓝色的光泽。仿佛水晶在海面上缓缓转动,凉气氤氲开来,凉,但却不阴冷。恍若盛夏夜间的一缕凉风,却像是从月夜花枝间吹拂的。
我真怕再一看,就是月夜。在这个荒村,我觉得时间都是过得与外面世界不同的。这,仿佛是另一个空间的世界。
“这的确是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被遗弃的空间。”他的话音未落,我已经被吓住了。
他会读心术?
Romen讲出了令我更震惊的话:“刚才,你说这花香很熟悉?难道是有什么人,利用这种东西迷惑过你?”
此刻,我的神情已经有些恍惚,却仍然清醒的很,仿佛有玻璃缓缓滑过心口,不可抑制的疼痛。
“我说过吗?我没说过。”
我刚才,说出了心里所想?
你没有,但我可以听得到你的心声。
我想转移话题,因为我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爱人。如果一力追究,只会牵连出沈轩年。他送我的那些花里,就有这种香气。
或许,世间的花香都是相似的,只是我在疑心罢了,平白无故的,他又为什么要迷醉我,让我想起前世?
他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闻多了这种花香,就会出现幻视幻听,出现前世的记忆,只是其中的一种。严重的,会接入灵界,遇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知道,女人身上阴气本来就重,身体不好的尤其严重。如果加重这种阴气,轻则神经错乱,重则。。。”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望着早已目瞪口呆的我,说:“丧命。”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震耳欲聋。
那些花中突然冲出一些蝴蝶,一样的花纹,一样的纹路,都是枯黄的颜色,样子像极了我在别墅门外的牛奶箱里发现的那只,后来,它失踪了。。。
如今,它作为活体,出现在长满曼珠沙华的花园里,我一时失语。
一只停到我手上,Romen帮我捉住,仔细看它的翅膀。
密密麻麻的,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字迹很小,看上去本来就费劲。真的很像。。。
“像什么?”
我以及习惯于跟他的通灵了。
“我家也有那么一只。。。”我把那天怎么发现奈何桥119号的信封,和那只失踪的蝴蝶,奇怪的小兰保姆,和在屋子里看信却误陷入古宅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他突然青筋暴怒:“是他?!”
“谁?是谁?”我迫切地望着他,既盼望,又怕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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