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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烟扶我从慈瑞宫出来,她额头上亦是细密汗珠映着日光闪烁晶亮,遂扬起帕子拭了拭,小声道:“奴婢方才眼看着太后为难,可真是替小姐捏了把汗。”
我四下里扫视一眼,见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太后久居病榻,内宫诸事也许久不管了,如今好些自然要找人树立威仪。”
她轻皱了眉梢,道:“奴婢瞧着太后仿佛是在针对小姐,怎么每次都要拿小姐立威。再说了,她这样对小姐又没旁的人在跟前,立给谁瞧呢。”
我微微一笑:“宫里的消息素来是长了许多腿的,只怕还没等咱们回到文鸢堂,今日之事便已经传遍内宫了。”我微微侧首,敛了笑容叮嘱她:“方才这番话以后不许再轻易出口。”
见我严肃起来,她忙连连点头答应。
天色尚早,便教抬着肩舆的内监们拐进了个通往凤仪宫的拱门。周遭寂无人声,道路两旁遍植浓荫竹林,透着竹香清气的轻风夹道扑来,打得竹叶簌簌作响。虽说觉得凉爽透心些,却暗暗教人生出些不合时令的森意。凤仪宫高高的宫墙在这一袭浓绿中露出点点朱红。
我坐在肩舆上,俯身向茗烟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茗烟沉思了一会,便点点头道:“以往总能遇到些御林军列队巡视,可奴婢今儿一直都觉得四下里静的有些瘆人,走了一路一个人也没遇着。”她左右相顾了一下,又接着道:“太后一向喜静,或许把众人都打发去了也未可知。”
我见她也有同感,便不在言语,只多加了几分小心观察。
表姐见我过来,秀眉轻挑了一下,道:“怎么这会子来了,也不怕日头毒着。”
我盈身行了礼,便笑道:“方才从慈瑞宫出来,只觉得口渴难忍,回文鸢堂又这样远,便想着到皇后娘娘这儿讨口茶喝。”
表姐遂吩咐宝君:“去端一碗温好的银耳羹来给婉仪。”又向我道:“来了也好,此时不来,待日头沉了,本宫也要命人去叫你。”并不似平常一般的温柔语气,眉宇间似有心事压迫的暗郁忧色。
果然待银耳羹奉上来后,她便将众人屏退。
“本宫的确有事要问你。”表姐换去方才的亲切,攒金宝石眉心坠贴在额心纹丝不动,神色也越发的凝重严肃。
我心生奇怪,将手中蝶彩玉兰如意碗轻轻搁在方几上,道:“到底所为何事,教姐姐如此为难烦恼。”
“你自己瞧瞧罢。”表姐从袖中拈出一张纸来。
我狐疑的接过,这纸仅有巴掌大小,被揉搓的皱皱巴巴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纯婉仪与夏彦之有私情,二人曾私会于杏林中。”字体扭曲幼稚,就如孩童方学成一般,明显是为了不教人识出字迹而故意为之。
竟然告发我与夏彦之有私情,又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可当日与夏彦之会与杏林却是极为隐秘的,又有茗烟在外把守,怎会被旁的人知晓?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已都被尽收眼底,骤然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眼盯着“私情”这两个字,脸上变得逐渐沸热起来,必然红透若灼碳一般,微微思量便拼力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姐姐竟肯相信么?”
表姐灵秀杏目轻瞥了我一眼,便抓住纸条慢慢的撕成一条一条,缓缓道:“今儿早上宫女花儿在领的新洗衣物里发现的,你放心,即使是真的,本宫亦会护你周全,必不会教你受他人所害。本宫已经将她打发出去了。”
我吃一惊,遂握住她的手垂泪道:“姐姐维护乔儿,乔儿自然是感动万分。可听姐姐语气莫非竟怀疑我么,皇上与我.......姐姐并不是不知道。”心里寒凉如洗,原本疼爱我的表姐竟然会相信一张无所查询的纸条。
她抽出手,别过脸去道:“纵然本宫不相信,可如今这人这样背后揭发你,必定不是无根无由的。你只老实告诉我,你与夏将军当真没有私下里见过,否则此人又怎会无端造谣?”她起身盈盈移步,身后拖曳而随精绣繁纹的裙摆如流水漩涡惹人晕眩。停在向一旁花梨木苏绣仕女屏风前,手扶着雕花屏架轻轻叹了口气道:“乔儿,你要明白我。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太后又久病初愈,作为内宫之首我必不能教出了乱子,本宫若真的有心怀疑你,只消命人暗里调查便是,何必教你过来费这番口舌。”
我轻轻一怔,暗想如何回她。须臾才轻声道:“我同先生的确私下里见过面。”
她红润的面颊顿如铺了层苍白月华般寒了下来,轻皱着眉角道:“你与夏将军的交情,本宫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如今身份不同,怎么会如此任性,身为内宫嫔妃,竟不知要同外臣避嫌么!”
我心里发急,忙解释道:“的确是事关重大,才不得已而为之。”不由低下头来,捏着滚边袖角,心乱如麻,不知该不该对她讲,也不知如何对她讲,难道要我将夏彦之一番剖心陈情细细的描述给她听么,这正是我千辛万苦想要瞒着她的啊。略思索一下,灵光一闪,便道:“我见夏彦之是为皇上授意,表姐自然能明白罢。”
她听闻如此仿佛才略略松了口气,盈身走到我面前坐了:“既然皇上也知道此事,如此便好。”说罢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道:“此人既有心想害你,又怎会将这纸条交到本宫的手中,他必定会知道我暗地里会将纸条毁了,现在看来无非是给你一个提醒罢了。如今唯愿没有一个同样的字条传到太后跟前,若是起了风言风语传道太后耳中,岂不对你更加无利。依着太后的性子,断不能容忍这样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存在。”
我点点头:“方才从慈瑞宫出来,已经觉得太后有所针对,不知是否因为听到些了什么。”
她端起茶碗微抿一口,沉思道:“先是有投毒一事,现如今又告发你有私情。”正说着,渐渐双目圆睁,目含惧色,抓紧我的手颤声道:“乔儿,此人对你的事如此了解,而且样样都做的悄无声息,实在令人害怕,你要万分小心才好。”
我见她终于明白我在宫中的处境,不禁泠然而泣:“姐姐放心,只是我近身伺候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且都是我十分信任的人,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所为。”
表姐眉头簇成一团,拍了我的手叹气:“如今也只能信你自个儿罢,旁的人都需防着点儿。本宫虽身为皇后,却也不能明着调查此人来历影踪,何况此人又处在暗处。”
我与她无奈对视,一时无言,唯又铜漏声声仿佛将心一下一下慢慢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