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惨白的灯光下，顾城有些颓然的靠着椅背，思绪纷杂。
他忽然想见到那张脸，想告诉她，他不在乎了，只要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这就够了。他想不顾一切的再见到她，看着她笑…哪怕是没有表情，他都会满意了。
下定了决心，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就要往门外走去。拿出手机，刚想要打给她，却发现有未接来电，犹疑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我是顾城。”
“总经理，您让我查的人，我已经查到了，秦子兮现在大四，现在在天晋工作，职位是总经理秘书，正在试用期…”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
顾城已经无法听到其他的话语了，只有那一句“在天晋工作，职位是总经理秘书”…杨绍江的秘书…哑着嗓子问：“消息确实吗？”
“是的，确实。”男人回答。
顾城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那一句：“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黑色的手机从指尖滑落，碰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城都不管了，单手撑着墙面。
秦子兮，你为何不解释！你当初为何不解释！是我不够让你信任，还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向墙面甩去，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白色的墙面，落了些斑驳的红色，像梅花。
不再多想，拾起手机，打开门，疯了般冲出去，身影渐渐消失夜色之中。
飞驰的汽车内，顾城用受伤的手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我是秦子兮。”清冷的声音传入耳膜，让顾城心中一震。
“喂，你是哪位？”秦子兮久久没听到应答，提高了音量，耐着性子问道。
依旧没有应答。
秦子兮有些莫名其妙，刚要挂掉电话，却听到一句话：“我想，见见你。”
按着挂断键的手，就这般僵住了。秦子兮整个人陷入了沉默，耳畔的那一句“我想见见你”不停的回荡，她是不是耳鸣了？这不是他，不是顾城，对吗？
“来见见我吧，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条街，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为止…”几近飘渺的声音终于消失。
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一直盘旋在脑海，秦子兮有些不可置信的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已接来电那一栏，‘城’字赫然显现。握着白色的手机，秦子兮发了呆。
原来，心，对他，是没有免疫的…
他说想要见她…该不该去？去了又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子兮，快去啊，你那么喜欢他，不是吗？子兮，快去啊！
不假思索，从床上拿起衣服，迅速的穿好，眼睛撇过镜子的那一瞬，她发现，她的脸是带着微笑的。原来，不是不期望他回来！
刚走到门口，看着茫然的夜色，子兮顿住脚步。这么晚了，该怎么去呢？那么远…一咬牙，向黑夜深处跑去。
她一心想着要去见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楼上，有一双眼一直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杨绍江的家，本就地处偏僻，秦子兮足足跑了有而是多分钟，才见到繁华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气喘吁吁的拦下一辆车，匆忙的坐了进去，急切的报了地址，然后车飞速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秦子兮终于抵达了顾城说的地点，手碰上门把的时候，却胆怯了，她怕，见不到他，她怕，他会说出更狠的话…
直到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她才下了车。
霓虹交错的街道，已和当时的有些不一样，秦子兮依稀记得，刚到这城市的场景，那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了…心里装了更多的忧伤。
仰着头，看着那些高高耸立的大楼，眼睛有些潮湿。
忽然，背后一阵温暖袭来，熟悉的味道让她那些蓄在眼眶中的泪，迫不及待的落下，狠狠地砸向顾城的手腕，顺着手腕的坡度，流向那个依然淌血的伤口。
顾城的身形一怔，将她扳过身来，看着她。
秦子兮也不躲闪，抬头凝视他，他真的瘦了，脸上多了一份成熟和坚毅，只是眼神中的那份情，没有变。
“我来，只是想问…”顾城说不出话了，因为，子兮踮起脚尖，颤抖着，轻轻的吻上他的嘴角。她的嘴角，有她特有的味道。
顾城伸出手紧紧地搂住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对准她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在他们身后流淌，时间都安静了…
半晌，顾城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有些哑，“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子兮，只要你说能，我就算舍弃了一切，我们也会在一起，就算是违背父亲的意思！
“我…不知道。”子兮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那颗红豆，你也是我顾城最喜欢的女人，我爱你，我们不要这样互相折磨了，好吗？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吗？”顾城的话，近似于呢喃。
子兮的心里，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有他的话，他的嗓音像是施了魔咒，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索性沉默。
见她不答话，顾城轻轻的将她拥入怀，在她耳畔轻轻的说道：“我不想再放开你了，这辈子都不想。”不等她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你怨我也好，骂我也罢，我，无法失去你！”
一滴泪，叫做幸福的泪，慢慢的，顺着脸颊淌下，子兮伸出手，反抱着他。
不需要再有什么言语，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忘了有多久，顾城松开她，“我送你回去吧，天很晚了。”
子兮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好。”
车内，子兮犹疑着开了口：“顾城，我，和杨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他那里暂住而已。我现在在杨先生的公司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终于决定向他解释。
顾城偏过头，对着她淡然一笑：“我都知道了，若是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否决定一辈子不解释了？”
子兮微笑着看着开车的他，满心的喜悦和满足，沉默着，不再说话。
第一次，子兮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竟一下子就回到了杨绍江的住所。
楼下，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子兮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才转身进了公寓。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这样的微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