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日子苍白而漫长，睁开眼便是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幸好，这么多年，子兮的日子都是与寂寞为伴，倒也习惯。偶尔，冯姐也会用轮椅推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转，散散心，闲聊几句，可惜，子兮话少，只是听着冯姐扯着漫步边际的话题。
每日,顾城都会来，风雨无阻。不是没有感动，但是子兮明白，清楚的明白，顾城，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是属于梦境一般的存在。不，应该说是比她的梦境好一百倍的存在。只是永远不会属于她。这样想着，子兮的心里，对于他每天的到访，倒是不再计较。她想着，等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的时候便会放弃吧。
凉嫣也是经常来，每一次都带着笔记，细细的帮她补习。对于这个朋友，子兮心里是感激的。偶尔瞥见凉嫣看向顾城的目光，羞涩而期待。她不是不明白，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在心里也悄悄的想，大概，只有凉嫣这样的女子，温柔，恬静，那样有气质的女子才配得上那个神祗一样的顾城。他们，很是般配呢。有的时候，也会生出一种深深的自卑，却是没有羡慕和嫉妒。
梦中，有一双眼，执着的看着她。那是谁的眼？怎么会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是谁？好像很熟悉，却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人。
子兮被惊醒，大口的喘息，额角渗出点点汗珠。这双眼，像刺眼的灯光，看的她心生惧意，仿佛在这双眼的面前，她的一切，都逃脱不过。仿佛，在这双眼的面前，自己就是透明的人，无处逃遁…
“做恶梦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刚睡醒的原因视线模糊，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等了好一会，眼睛才慢慢接受周围的光，这才看清对面的人——杨绍江。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看来，能提前出院。”慢条斯理的字句，从薄薄的唇中吐出，没有温度。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带着压迫感，一点一点迫近“怎么，不高兴？”
“杨先生，您放心，出院前，我定会打张欠条给您。所有的费用，都会还给您。”子兮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心中忽然有种沉闷的感觉，下意识的撇过头，不再看他。
“哦？看来，你并不死心啊，只是，这是H市最好的医院，恐怕这价格…”意料之外的回答，挑了挑眉。
“我说到做到。”子兮并不多言，执拗的说道。而后轻轻闭上眼，遮住眼里的情绪。平静的脸庞，看不出有任何波澜，不知她在想什么。
男人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倔强。但也仅是失神片刻，又敛起所有的惊讶，噙着并没有深入眼角的笑，转身离开。
待到那男人走远，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秦小姐，其实先生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关心您…”见她像是没有任何反映，冯姐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将花瓶里的花换成新的。
“杨总，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车内，林成吱吱呜呜。
“恩，说。”男人的继续盯着屏幕，手指飞快的敲击着着键盘。
“呃，宋董事长以及，她的孙女，现在在餐厅，说是，呃，请您吃饭…”
“…”
回答他的，是一阵指尖击打键盘的声音。林成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
良久，他听到一句冷冷的话语“老狐狸！”
“杨总，咱去吗？”忐忑不安的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老板。
电脑终于被合上，“去，会会那只老狐狸。”淡淡的抛下一句话，然后轻轻的闭上眼，不知是休息还是在考虑什么。林成见状，也不敢多话，只叫司机将车内的音响调小。
此刻的杨绍江却并没有睡，脑海中一直浮现哪一张苍白冷漠，如此倔强的脸，还有因为噩梦而在眼睛里出现的瞬间的惊恐。莫名的，有些烦躁，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在心里慢慢酝酿。他很讨厌此刻对自己思维失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挫败，很无力。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终于消失。男人陷入沉思，他此刻需要绝对的清醒，去一点一点的剖析，那样异样的思绪究竟是什么。他是会将一切控制在能力范围内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控。在这嗜血的商场之上，才能屹立不倒。
可是，纵是一向自诩冷静如斯的他，将心里的每一寸都抽丝剥茧的查看之后，依旧不明白，那感觉，究竟是什么。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杨总，到了。”
闻言，慢慢睁开眼，迅速的理了理思绪，他还是那个纵横捭阖的杨绍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