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内,林昭便看到屋子里到处是瓷器的碎片,夹杂着白色的纸张和片片水渍,瑾姑姑正哄着她怀里一个有些瘦弱的孩子,一个小丫鬟和小安背对着门口垂头站在一侧,听得众人进屋子的声音,他们齐齐转头看向这边,林昭站在苏沐修的身后,正好被苏沐修挡住了小安看过来的视线,以至小安转头时并未看到林昭,他们只看了一眼众人便又转过头去,但是那一眼林昭还是看到小安眼里浓浓的不安,林昭很想走过去将小安抱在怀了如同瑾姑姑抱着那个有些瘦小的孩子般安慰他,可是林昭突然清楚的感觉到这里是苏府,而她只是个侍童,与仆人相同的地位,便就安静的站在苏沐修的身后没有上前,只是用眼睛一直注视着小安的背影。心内酸涩。
岚姨让她照顾小安,可是她竟让小安担惊受怕了,深深的自责充斥着林昭的心,看着满屋的狼藉,发生过的事情不想而知。
“瑾姑姑,怀儿可有受到惊吓?”苏沐修看到屋内的场景便开口问道。
“沐修哥哥,你是来陪怀儿的吗?”瑾姑姑怀中的孩子听见苏沐修的声音,从瑾姑姑怀里探出头来问道。林昭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可能是常年不出去玩耍晒太阳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一张小嘴不说话时便抿的很紧,瘦小的脸上黑色的瞳孔,因脸瘦反映衬的眼睛很大,穿着深绿色的小夹袄,从瑾姑姑的怀里探出头来的他看到屋内突然的多了许多的人,带着泪水的目光扫视过众人,便定格在苏沐修身上,眼里透露出欢喜的神色。
“怀儿,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苏沐修听得苏沐怀说话,便走至瑾姑姑旁边蹲下,淡淡的向苏沐怀道。
苏沐怀听得苏沐修问话,便指着小安与他旁边的丫鬟回答道:“沐修哥哥,我想出去找瑾姑姑,可是他们却不让我去找。”眼睫上未擦去的泪水在他说话时,随着眼睛闭合又滴了下来,瑾姑姑忙用手中的帕子给他擦拭。
“怀儿乖,沐修哥哥这不是来陪你玩了吗?一会带你去玩可好。”苏沐修点了点怀儿的鼻头,笑着说道。
怀儿之前还挂着泪水的小脸,在听到苏沐修说带他去玩时,立刻多云转晴,也忘记了自己此刻尚在瑾姑姑的怀里,立刻欢呼起来,以至于小脑袋都撞到了瑾姑姑的下巴,瑾姑姑只能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
“沐修哥哥,我们去放纸鸢可好?那天我在院子里可是看见天上有个漂亮的纸鸢呢!”怀儿拽着苏沐修的衣衫问道。
“是嘛?那我们也去放纸鸢,呆会陪着哥哥去你爹爹的书房画纸鸢,待得画好了,午后就一同去后面的园子里放。怀儿说好不好?”
“现在就去书房!”未等到苏沐修说完,怀儿就从瑾姑姑的怀里滑出来,继而拉起苏沐修向外面拽,苏沐怀看了眼林昭,说道:“你就留在这里陪你弟弟说会话,待会一同来书房即可。”说着拉起苏沐怀的手向着门外走去。
“谢谢,大公子。”林昭忍住内心的喜悦和担忧,朝着苏沐修微微弯腰躬了下身子,算是谢过。
待众人都出了屋子,瑾姑姑吩咐与小安站在一起的那丫鬟收拾屋子。小安在苏沐修与苏沐怀说话时就看到了林昭,只是林昭悄悄的打了手势叫他先不要过来,小安才忍住,这时见众人都出了屋子,却再也忍不住,几步扑到林昭怀了,将头埋在林昭的怀了不肯再抬起。林昭感到自己胸前渐渐增多的湿意,眼里也升起了水雾,但她却未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打着小安的后背,以作安慰。小安今后再这苏府定是要受很多的委屈的,这时她真的不能让他依赖于她,他要学着保护好自己,学着长大,而这只是人生的开始,纵使林昭心内有再多的不舍与心疼,也不可以说出半点安慰的话。“小安,你要学着自己坚强的面对,这只是我们人生的开始,想要保全自己,就得学会很多的事情,我们再也没有了岚姨的保护,所以你要学会一个人的坚强。”林昭在心底对着小安说着这些话,可是嘴里却什么都不能说,小安才六岁,从小由岚姨一手抚养长大,岚姨的照顾和教育方式使得小安很是懂事,林昭相信小安懂得,懂得他们的苦,懂得他们必将面对的所有事情,所以此刻的小安才会躲在林昭的怀里无声的哭,而不让林昭看到他的眼泪。
林昭眼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无声的滴落下来,“抱歉,岚姨,我不能兑现我的承诺了,我不能时时护得他周全,小安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岚姨,原谅我的残忍。”林昭在心底对着岚姨默默的说。
苏府生活的开始,竟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那个名字叫做苏沐怀的孩子,性格阴晴不定了些,东西肯定是他摔的,之前听到的喊叫声大概也是他,但是却在苏沐修进来后脸上的表情就多云转晴,这孩子定也是个难以伺候的主子,小安还这么小,能否伺候好他都是问题呢!若是不再苏府呆着的话,他和小安出去后又该怎样生活?刺杀他们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找寻他们,若是那样他们又该怎么办?
林昭内心里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有对岚姨临终嘱咐事情未完成的愧疚,有对未来的担忧,也有对小安未来着想的念头等等的思绪从她脑中闪现而过,她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中赶了出去。
这时的小安眼里的泪水也已流完,只是伏在林昭的身上不肯起来。
“好了,我们的男子汉快点起来,你不会就等着这位姐姐一个人将这整个屋子打扫了吧!”林昭笑笑的拍了拍小安的后背。刚才瑾姑姑临走的时候吩咐由这个小丫鬟将这间屋子打扫整洁,这时那小丫鬟已经将地上的东西整理齐了,小安听到林昭的话,也赶忙的从林昭怀里钻了出来,带着泪水的脸上满是焦急:“姐姐,我陪着我哥哥说话,麻烦你了,等会我来打扫就可以了。”
那丫鬟听得小安的话,便对着林昭说:“谢谢小哥了,我这边不用帮忙,你们兄弟两个赶紧的趁着机会多说些话,我一个人收拾就好。”这小丫鬟到也晓得事理,知道林昭是大公子跟前的书童,将来前途可观,说话也就客气了些,林昭到是未曾留意这些。
“那谢过这位姐姐了。”林昭笑着对那丫鬟说道,说完拉着小安出了这屋子,站在屋子外面的廊边说话。
“小安,这几日在哪里睡的?”林昭悄声问小安道。
“就在这屋子的外间。”小安的声音犹自带了丝哭腔,鼻音浓重。
“那苏小哥,有为难你吗?”林昭犹豫了下,终是问了出来。
“哥哥不用担心,他今天早上只是对着那丫鬟发火,并没有对我发脾气,这些天也很好。”
“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就告诉我。”林昭心疼的摸着小安的头柔声说道。
“嗯,知道了。”小安说道。
“我们以后定是不能长见面的,小安若是想我了,征得同意后,也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苏大公子的院子里。“林昭摸着小安的头说道。
“你这里要是住的不习惯,就随我一同住在仆人房里吧。”林昭突然的想到,她和二狗子一同住的那个杂物间,简单收拾之后,还是足够装下小安的。
“真的吗,真的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吗?”小安听得林昭说可以住在一起,不禁忘记了林昭告诉他不要叫姐姐的事情,急忙问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待会去找苏沐修和瑾姑姑问问,争取让我们住在一起。”林昭对着终于露出笑容的小安说道。
“太好了,薰姐姐。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小安高兴的说道。
“好了,小安,我们去书房问吧,先去看看那位姐姐打扫的怎么样了。”林昭牵起小安的手向着屋内走去,未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先前在屋内打扫的丫鬟正在向着外面走来。林昭忙着将那丫鬟手里的一应打扫的器具拿了过来并问道:“姐姐,可知道书房在哪里?”。
“书房就在前面主屋里,你们过去了就可以看到。”那丫鬟指着前面的一栋小楼说道。林昭道了谢,小安与那丫鬟说了再见,他们就一同向着书房的方向行去。待他们行至书房,恰巧看到苏家的四位公子,连同两位书童正围在桌子的周边说着什么,瑾姑姑一脸笑意的站于一旁安排一个小丫鬟摆放零嘴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