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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一条绳上的蚂蚱

于晌午前赶到城南,萧艺便发觉,齐乐园的人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在附近监视他了。不过,对方没有任何要动手或者挑事的意思,只是那么远远地看着他,他倒也无可奈何。

这光天化日的,加上前次高山和黎道洪二人之死对于齐乐园方面的震撼,萧艺确信自己暂时在城南走动是不会有危险的,也就不理会那些人,自顾自地来到林记茶庄。

这回迎接他的不是伙计余福,而是据说从来不在铺面外出现的林钊。

林钊名义上是账房先生,但由于徐老掌柜这个话事人在茶庄形同虚设,所以任何生意上的事情其实都是林钊来处理的。所以,林钊实际上并不像萧艺先前以为的那么不堪。让他把茶庄经营得有声有色不可能,但他叔父为他牵线搭桥谈好的老主顾,他只负责按部就班地守着铺子,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个茶庄实质上的当家人却是根本不会在铺面里出现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要找他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茶庄内院,专属于他的账房兼卧房,另一个,就是西大街那间专供男客玩乐的茗翠楼了。据林钊自己说,他喜欢去茗翠楼的主要原因是这名字——“茗翠”,与经营茶庄买卖的他十分贴切。

这理由在萧艺看来实在有够蛋疼,真正的原因恐怕是,茗翠楼是城中为数不多的专供男客“娱乐”的妓馆中较为便宜的。毕竟,林二世祖也不富裕呐!

今天来,萧艺就是想要解决林钊这个最大的难题——钱。

见了面,林钊便不断地问萧艺昨天的事,萧艺照着昨天编的瞎话敷衍了一通,便拉着林钊去了账房,关好门,神情郑重地问道:

“林贤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让茶庄的买卖做大,赚一大笔钱,让你叔父,让林家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林钊呆了呆,伸手去摸萧艺的额头:“你不是发烧吧?”

萧艺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吧?”

见萧艺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林钊也不再嘻嘻哈哈,想了想,很正式地一点头:“当然想了。”

“那好。”萧艺满意地一点头,又问:“那如果我能帮你达成这个目标,但是你必须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要冒一些风险,你敢不敢?”

林钊便有些犹豫了。

他开始认真考虑萧艺所说的。他信得过萧艺,相信萧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办到,但他多少也看得出来,萧艺不是寻常人,所行的也非寻常事,他所说的风险,恐怕也并非是什么不痛不痒的小麻烦。到底要不要答应?

当他开始犹豫的时候,他却又想到了叔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想到了他去林府探望叔父,那些在府里最无地位的小厮也对他翻白眼,背地里吐唾沫的种种际遇……

“好!我林钊豁出去了!”他一咬牙,猛地一拍面前书案,“萧兄你尽管说,不管多大风险,我都干了!”

萧艺稍稍松了口气,想不到说服这小子这么轻松,倒也省事了。他点了点头,又道:“难得兄弟你这么信得过我,那我也得事先和你明说,我打算要做的事,或多或少,都算是违背大周律令,是见不得光的。”

已经铁了心要跟萧艺干一场,林钊哪里还有顾虑?何况大周律里边有哪些条款,他知道个蛋!他浑不在意地一挑眉毛,决然道:“就算你要造反我也跟你走!”

倒不是这货胆大包天,敢公然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大周朝情况特殊。自从太初皇帝以一介女流夺得大位,以周代隋之后,便总少不了人哭着嚷着说牝鸡司晨,天下大乱,也总少不有那些食古不化的人说什么也接受不了现实,动辄就扯起大旗上山造反。大周立国不足百年,各地反案数目之多历朝历代莫有可与之相比者。

但说来也有趣,大周朝的反贼们十之八九都在竖旗不久后便投降或者接受招安。只因从太初女皇登基至今,几代女皇无不是励精图治,待民亲厚,薄徭寡赋,让大周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比起四方征讨不断的前隋来,这日子实在是舒服太多了。用萧艺那个时代的观点看就是:造反者没有群众基础。更通俗一点说就是:造反的孙子们,没人鸟他们!

其实说起这些民间造反的原因,几乎都是一个——看不惯女人当权而已。

也因为如此,大周朝廷对国内所谓的造反这种时有发生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坐实以后的犯上、作反仍是重罪,真地拉起人马自立为王那也是一定要剿的,但只是口头上说几句貌似不敬的话倒也没什么。

不过看林钊这样子,大概也是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更“狠”的话了。

“其实我要你做的事并不复杂,只要你肯签字画押,让我随时调用茶庄库房里的存货,并且把那些废弃的茶叶末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林钊睁大了眼睛问:“你要那些茶叶?”

萧艺点头:“没错,你只要肯签字画押,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你就只管等着看戏就好。”

林钊这时却有点犹豫了。

为什么?

大周朝的茶业买卖,是需要官方颁发“榷凭”才可以进行的,就连茶场栽植经营也在官府的管理之下。

现在,萧艺想要调用这些未经许可不得擅自买卖的茶叶,他想要干嘛?

见到林钊的犹疑神色,萧艺面上故作不悦,眉头深锁,叹气道:“唉,林贤弟你要是有所顾忌,那我也不勉强,这件事,就当愚兄没有说过好了。”

那林钊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能,但却最怕人当面说他胆小没用,何况现在是自己钦佩的义兄这么说?他一狠心,拍着自己大胯道:“萧兄不要小瞧人!这事我干了!就算被官府查出来,去蹲大狱,我也干了!”

萧艺心中一宽,哈哈一笑道:“好兄弟!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嗯?”林钊明显没听过这句话,可是略一回味,不禁拍手道:“萧兄这话说得贴切,一条绳上的蚂蚱,妙极!妙极!”

萧艺实在不想听这货又极来极去,便勾住林钊的肩膀将他拉近了些,这才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对林钊详细说明了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每一个步骤。

====

当天中午,萧艺推说有事,便没有留在茶庄吃饭,不过,他却把自己的五两金子塞给了林钊,又从林钊手里拿了些钱。

想到自己当初揣着五两金子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也换不来铜钱的事,不禁一阵唏嘘,但随即他便想,日后若是有机会,不妨开间柜坊,但不按这里的规矩,而是效仿后世的钱庄、银行的运作模式,如果有足够的本钱,经营得当,一定能赚不少。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月办银行,很多条件极难具备,自己眼下除了那几两金子,也就是穷光蛋一个,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白日梦刚刚做完,萧艺就已经到了头天刚刚来过的赵记成衣铺门前。

还是昨天的伙计,还是那副笑脸,不过一问之下却得知,那个叫芸娘的小姑娘今天休息,明天才会来,不禁一阵失望。随口敷衍了几句后即便离开。

本想再欣赏欣赏小姑娘精湛的技艺,可天不遂人愿,萧艺只好往南门走。出城后,他先直奔城隍庙,再转往李家集,一番躲猫猫之后,终于彻底甩掉了身后的那些“尾巴”,这才赶往他昨天埋刀的地方。

埋刀处相当隐蔽,要不是有特殊的记号,附近一个小山坡上又有一小段残破的古城墙,萧艺自己几乎都找不到了。

取回了刀,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卷麻布将其包裹起来,萧艺便立刻折返回城。

他依然先去了李家集,并且在一间不起眼的食肆里囫囵吃了顿饭。他不是林钊,狮子楼不是他现在舍得独自去光顾的地方。

可刚刚从食肆出来他便发现,“尾巴”又来了。

“齐乐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了?个仙人板板,还要不要人活了!”萧艺一边咒骂,一边往南门走。

不过,那些“尾巴”好像有些惧怕他似的,根本不敢靠近。

见状,萧艺也就不予理会,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奔着茶庄去了。

走到距离茶庄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萧艺身边,车上下来一个白须老人,广袖长衫,长得倒是有几分富态,一把拉住萧艺的手,便道:“后生,不想惹麻烦的话,便跟老朽走吧!”

萧艺想用力挣脱,却发现手臂想被一只铁钳给箍住了一般,暗道不妙,再看四周,那些“尾巴”竟然已经聚拢到了他周围。无奈,只好跟着老者上了车。

一上车,那老者的态度便和蔼了许多,安慰了萧艺一通,让他放心,不必忧虑。说来说去,把萧艺也弄糊涂了。

难道不是齐乐园的人?

仔细一想,看这老者的仪态与刚才展露的身手,再看那些无处不在的“尾巴”的肆无忌惮,想来齐乐园也没有这样的条件。这么一想,萧艺也就真地放心了不少。

至于这些人是不是黎道洪的同党,萧艺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就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黎道洪要是能有这等势力,他还孤身一人跑到黄州来,然后死在自己手里?

外边车夫一声吆喝,马车随即停下。下得车来,萧艺却是惊骇莫名——宽阔的朱漆大门,门前一对精雕细刻的貔貅,上好的石材铺就门前步阶。最要命的是,那扇朱漆大门上高悬着的牌匾上书写着“徐府”二字。

本地人有句话:“下雨莫下连月雨,惹人莫惹黄州徐。”这位黄州刺史的下属,刺史府司马徐宁的威名,可是远在她的上司之上,这可是黄州地界上真正吼一吼,地皮跟着抖三抖的人物!黄州人口不多,置为下州,刺史佐官里本来就没有别驾,而黄州刺史府长史又空悬多年,也不见张刺史请奏朝廷委派,所以司马徐宁就成了实际上的二把手。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张刺史似乎不太理会琐事,除了地方上的大政要务之外,一应繁杂琐事都由徐宁打理,也就给了徐宁更多欺压良善的机会。

男人当官作恶,历朝历代都不罕见,老百姓见多了,也见惯了,而这徐宁身为女子,作起恶来竟然比前朝的男官是一点都不逊色,甚至大有超越前辈们的意思。

徐宁的种种恶行劣迹,萧艺实在听得太多,当初马猴就是被这位司马看中,想弄进府里来才惹出一场祸事,他对这个恶名远播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熟悉?

“糟糕!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徐宁可是齐乐园的常客,经过了之前那场事,齐乐园不和我正面冲突,但借助徐宁的势力来对付我却也是顺理成章的啊!”

萧艺差点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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