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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恍惚回房,无意识地环视着空寂的屋子,若嫣忽一闪念:也许他只是外出采药去了?或是突然有什么急事要做?心里虽明知这可能性并不存在,却仍旧执着地四处翻找,他总该留下什么交待的吧?哪怕仅有只言片语也好。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留下。

衣箱中,却少了两件外衫,两套中衫,和两双棉袜,还有,前阵子她刚学着给他做好的那双布鞋。

书桌上,不见了他最近常看的几部医书,以及他从不离身的那本时常记上两笔的小册子。

妆台里,他束发用的箍巾、篦子也都不在了。

查看了半晌,她终于颓然坐下,心一点点沉坠下去的同时,偏神志越来越清明。这房中的每个角落,都已牢牢刻录下他的印记,每件物事,若嫣闭着眼也能再现他曾如何温柔地触及,甚至此刻她身周的空气中,犹具他气息中独有的淡淡药香味儿。

以手抚胸,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流失,迟缓地,却恒久不歇,以致周身气力终一丝丝地抽离。

绝望,就这么悄然而至,弥漫无际。

三日后,宋培德只身一人如约而至,程家阖府皆惊。

若嫣打叠起精神,安抚着受惊的沈氏,又托辞遣离了双双和春杏,然后和娘亲一起在主屋里接待了这位奇丑无比的“癞痢头”远亲。

只一个照面,宋培德就发现,若嫣并没有把他的事回禀家人,且形容憔悴,浑不似那日别时模样。心知事必有因,由此他一转身就除去伪装,还本来面目对着沈氏纳头便拜,口称“岳母在上,不肖婿敏思拜候来迟,惊扰莫怪!”

可怜沈氏何曾历经这等惊吓,眼见着他大变活人,只道是诈尸还魂,霎时抖颤成一团,激灵过后却不忘紧紧挡在女儿身前,意欲壮胆出声,若嫣这才反应过来,懊悔不迭。这两天她只顾着自己怅惘,倒忘了事先应给娘亲过个话儿了。

待二人轮番解说过后,沈氏方才缓上一口气,相信眼前这个女婿原就一直好端端地活着来,可一转念思及女儿现状,又不禁再度烦忧,这番“一女二嫁”,岂不恨煞羞煞。于是自觉一张老脸无处安放,再不敢正眼瞧向宋培德。

若嫣心下更乱,那边周文斌犹是杳无音信,这边宋培德却自紧迫不放,一时间,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无从计,门上传来急叩,随即覃农洪亮的嗓音响起:“亲家母,有远客到么?快开门来,让老夫也会会。”原来双双畏惧宋培德“形象”,怕是恶人登门,家中又没个男人,于是急急过去召来覃农壮个声色。

两相一面对,不由各是一震。覃农惊疑哪来的恶人,分明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么;而宋培德听他适才一嗓子,已知定是周文斌那位神乎其技的好师傅了,再观其面相,必不是个好相与的,心下暗自警惕。

因此一待若嫣面现尴尬地介绍完自己,宋培德便快步上前,对着覃农一辑到底,口口声声感谢他师徒二人一直来对若嫣的救助和关照,未尽之意却是为自己正名,并点醒他自己此行的目的和决心。

覃农惊诧过后,立时明了周文斌为何突然远走的缘由,也不由暗道但凭此君这般人才,这般强势,子玉确是有所不及。可他覃某人却不能就此善罢,必须帮徒儿力争到底,于是谈笑间三言两语,便给众人抛下一记惊雷:若嫣已怀有身孕,正是人周家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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