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网吧角落靠窗户的位置,星空打开了电脑,旁边的咖啡冒着腾腾热气。现在时刻19:50,再过十分钟QQ里一个网名叫月亮的女孩的头像就会亮起来,她只是星空的网友,素未谋面,她的语气很温和,心思很细腻,星空相信那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某一天她错发给星空一条信息开始,她便成了星空的免费心理疏导师,到如今两年了,星空几乎习惯了向这个陌生的人倾诉他不愿在熟悉的人面前展露的那些忧伤、无奈。
月亮的头像闪动起来,星空点开。
“还好吗?”
“我和她分手了”
“你不开心”
“舍不得。”
“那么可以告诉我分手的缘由吗?”
“那家的女儿想让我照顾”
“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星空发了两条信息。
“这一切你告诉她了吗?”
“没有”
“我怕她担心。”
“担心?”
“嗯。”
“你怕她担心你不快乐?对吗?”
“嗯。”
“那么非得做那边女儿的男朋友吗?”
“比起她,那个女孩儿更需要我。”
“”
“她很健康、开朗、坚强。”
“可是分手还是伤害到了她”
月亮静静听着,眼眶有些湿润。
“她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会的。”
“,没关系的”
星空手颤抖着,“我好心痛”,打上去,又删除了。
“你很难过,对吗?”
星空抿抿薄薄的嘴唇,激烈的触动让他面部血管收缩,他的脸愈发苍白。
月亮讲到:“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你。”星空关闭QQ,端起冷却的咖啡杯,从侧门走出去,在小亭中坐下来,心中很痛,想哭,却没有泪水。
宿舍里,信心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是的,像一只离水很久的鱼儿。床边舍友们一副副关切的样子,有的手里捧着蛋糕和牛奶,有的削着苹果,“吃点吧啊,都快成烈士了。”
这时有人敲门,接着扯着嗓子喊信心。信心一骨碌坐起来,用手叼来蛋糕,塞进嘴里,边嚼边应“来了,来了”,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什么也别说。
冷秋进来,信心冲她笑笑,“我们正吃下午茶呢,要不要吃点?”,说着蛋糕碎屑呛到了气管里,她剧烈咳嗽起来。冷秋赶紧从桌子上端起她的茶杯,拍着她的背将水送至她嘴边,“慢着点,上官飞不在,没人跟你抢”。这下信心呛的更厉害了,脸憋的通红,呛出了泪水,然后她趴在冷秋肩头,任泪水淌个没完没了。
“你这儿好了吗,怎么病了?”过了一会儿,不淌泪了的冷秋指了指信心的胸部关切的问。
信心很诧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奶病,回家’吗?”冷秋小声道。
信心点着她额头,说:“是奶奶有些不舒服,不是我得乳腺炎了,白痴。”
冷秋拉着信心哈哈笑着走到窗前,将头探出窗外,楼下有一个人正仰着头费劲的朝上看,看到窗口的人影,使劲挥了挥,示意两人下楼来。
“奶奶没事了吧?”
“没事了。”
三人一起吃了个晚饭,逛了会儿街,回到学校时便晚了。三人在夜色中一直走着,感觉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谈心。因为校园的夜很安静,汽鸣声很遥远,可以小声的讲话。在校园里,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孤单,反而很宁静,而很多人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疯狂;这样的夜,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尽情遐想、流泪,许多人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夜很煽情,可以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感伤;总之除去那些漠视夜色和那些糟蹋夜色的,校园中的夜晚要么幸福,要么凄美。信心就这样走着,想着星空的美好和那些快乐,想到了星空身边那个女孩清纯羞涩的笑容;然后他想到了那个星空很璀璨、星雾很氤氲的晚上,星空在幽蓝的星光下站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紧她,轻轻说:“你是我最爱的人”,多么简单但令人开心的语言,但是他接着说“所以我们分手吧”,又多么地不合乎逻辑,这个傻瓜总是为了别人舍弃自己,这回把她也搭进去了。
“信心,你和我哥怎么回事?”冷秋问,不顾上官飞在旁边拽她的衣角。
“就像你看到的呀,我们分手了。”
“真的!”冷秋几乎要跳起来了,“怪不得,那个齐子有什么好呀,跟片洋葱似的。”
“怎么就像洋葱了呀?那明明是水嫩嫩的百合花。”
“我觉得差不多,都是白的。”
“飞呀,来接我胳膊用用,扶着点我,”信心抱住上官飞的胳膊。
“你怎么了?”冷秋问。
“秋,你哥就像那千尺瀑布,心情容易瞬间跌至谷底。你今后要听他话,晚上早点回家,要吃早餐,不让你做家务,就别做,别让你哥哥太操心。”
“干啥呢?交代后事呀?”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我哥可不是移情别恋的人,肯定是被拿齐子给缠上的。”
“秋,答应我,不要问他好吗?”
“知道了,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样,上官飞,要不然你先顶替我哥几天吧?”
“啊!”
“说什么呢,飞可是我们俩的宝贝,不可随意轻薄。
上官飞一直想着帮信心散心的招,刚才听到瀑布,他有了一个不错的注意,于是他说:“我有个提议,要不要听听。”
两人头也不回,异口同声“服装走秀。”然会同时将如利剑般的目光齐刷刷劈过来“不许去”。
“蹦极,去不去啊?”
蓝牙山,山如其名,它的命名不是来自某个美丽的传说,说到底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大牙。它三面环水,有三个根,高50米其中跟高20米,外形奇特,那漫山的草是天蓝色的,大晴天那种蓝的发青的颜色。它奇怪的形状造就了另一个与其命名无关的美妙传说,将以营利为目的商业企图排除,这个传说真的很给力,即使是忽悠,也认了。这项挑战身心的蹦极运动本身就令众多人向往,它诡异的外表和神秘的传说更是让众多慕名者前来朝圣。信心在两位好友的陪同下站在了牙顶,光是水面的湿润的旷野的风已经令她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人们被平均分为两组,每组两列队伍。真是惊畏古人的智慧,他们对复杂的人类社会总结出诸多精辟的辞谣,比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蹦极运动这样的新潮中,这句话同样适用。两组队伍的其中一组气定神闲,仿佛跟前的不是50米高的峭壁,而只是向下的1公分台阶,只要轻轻一抬脚就着地了;而另一组截然相反,他们感觉跳下去就是阎王殿,倒是节省了好多到达那里的时间。
三人跟逛超市似的,专挤流动快的那一队。很快轮到了信心,信心仰脸深吸一口气,风很轻阳光很柔。知道什么才是彻彻底底的自由吗?没有了阳光、雨露、寒风和冰雪,快乐没了,尘世的烦扰也就没了,也许那便是身心的彻底自由。听说人死亡时都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处阳光灿烂,甚至有些刺眼,有时会有亲人在那里微笑着张开怀抱,那不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是极其安详、去了都不再想回来的旅程。蹦极的自由落体的顶点会让她体会那种死亡的感觉,那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她一个猛子扎下去,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悲壮,心脏瞬间停止,首先迎接她的不是水,而是越来越强劲的风。然后她呼吸停止了,风冲进鼻子,通过气管,灌入肺泡,如火山喷发般在体内炸裂,她感觉死亡即将到来,不过没有见到隧道,也没见到光亮。接着牙上的所有人听到一声爆发而出的呐喊声,在这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啊”中的人似乎是一生的积怨;但事实很快证明这一股脑全吐出的不是怨气,而是兴奋,因为“啊”声后气壮山河的狂妄笑声。吓得冷秋不禁一个激灵跑到崖边向下张望,幸被上官飞稳稳拽住前臂,她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上官飞,上官飞笑笑,说:“没事了,那可是一霸主。”
空中的信心急速下降着,忽然间她感到人生就是这样,你接受了,坦然面对了,旅程就是如此般轻松。她被绳索拽了回去,如小鸟般自由飞翔,山、水、天、地都在她的怀抱之中。她张开双臂吧,生活需要我们用心拥抱,“星空,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的”。然后身体开始减速,水面逼近,一叶小舟候着她。她竟然一个侧转,直沉水下,水波激荡,从头到脚,像极了那个炎夏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