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吱扭的有节奏地响起,潺潺的水流声和杂着鸟儿的脆鸣吵醒了付愁。
付愁睁开眼,头顶有些细孔的麻布蓬透下些许红色的阳光刺着付愁的眼睛,却又显得那么静谧。
湿嗒嗒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让人感到不适,付愁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艘小船的船舱里。他躬身站起,化妖警惕得一步步向外走去。
沙哑沧桑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后生,醒了就把你湿的衣服褪了,舱里左边有个箱子,里面有些干净的衣裳,拾掇拾掇,湿了的衣裳穿着容易着凉。”
付愁慢慢侧步走到左手的一个陈旧木箱边,用脚掀开。几件朴素打着些许布丁的衣裳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付愁小心地挑了几件衣物放在一边,右手锋锐的指甲仍对着舱口以防不测。
“动作麻利点,我这还缺人手,换了衣服赶紧过来帮忙。”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催促。付愁听到,麻利地换了声衣服走出船舱,一个老汉正坐在船头慢慢地摇动着船桨。
“小伙子长得不赖,脸倒是生的匀净!”老汉笑眯眯地对着付愁说,看起来甚是欣赏付愁。老汉头戴破草帽,仅穿一件褐色背心,古铜色的胸膛裸露在外,蓝色的裤子卷起,一双龟裂的脚板还是湿漉漉的。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付愁冷淡地问着老汉。
“先别说这些,锅里的鱼汤好了,快去拿些碗筷,桌凳。鱼煮老了就不好吃了。”老人依旧笑眯眯地说着,丝毫不介意付愁的无礼。
付愁乖乖照老汉说的做了,他在船的一个角落里扯出桌子,摆出碗筷盛上了鱼汤。
老人放下了手里的桨,起身坐到付愁对面盘腿坐下。他拿起粗陶碗,一口将鱼汤喝尽。付愁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喝下鱼汤。
随着鱼汤的入口,付愁惊讶地发现,体内的伤势竟开始慢慢修复,勃勃的生机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这!”付愁抬头看向老汉。而老汉将喝尽了汤的陶碗递到付愁面前。
“再盛一碗,只管喝汤吃鱼,不要多说。”
付愁默默地照做了,随着鱼肉和鱼汤的摄入,体内的伤势越加修复地快了,而之前由于惨败而断掉的骨头也莫名被接好开始愈合。
付愁抬头仔细看着老汉,老汉似是觉察不到,仍旧一脸享受地喝汤吃肉。
渐渐,锅内的鱼汤被两人吃的干干净净,老人放下陶碗感叹着说:“这鱼是一年比一年难打,吃过这一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下一年。”
“前辈为什么救我?”付愁看着老汉。
老汉爽朗的大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因为这!”
“谢谢!”付愁站起,深深向老汉鞠了一躬。老汉也不做作,接受了付愁的感谢,他站起,收拾器皿,走到船边拂水慢慢地擦拭。
“后生,我看你之前一身狼狈,是被谁追杀吗?”
“我的头颅,可以换得滔天权势!”付愁站起,眯眼看着老汉,一旦老汉有什么异动,他就会先发制人。
“哦?还有这等好事?可惜老汉我一生只会打渔,舞刀子的事还是算了吧!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老汉站起:“权力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处,整天拿捏在手里生怕别人偷了抢了去。还不如老汉我打渔过得安逸实在。”
付愁彻底对老汉消除了戒备,他退后一步,左手按在胸口,弯腰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汉呵呵一笑:“我没有多大的年纪,不嫌弃的话叫我渔叔好了。”
“渔叔!”付愁点了点头。“这里是哪里?离断指峰有多远?”付愁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断指峰就是最开始秦穹和他降临在地狱的那做孤峰。
老汉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凝重。
“你去断指峰做甚?”
“遵从师命,抵达断指峰。”付愁答道。
“后生,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冥族部落,直线抵达断指峰要穿过赤炎部落,魔林,以及人马族领地。这路线可是十分危险的。”老汉严肃地说道。
“可我之前没有途径这些地方?”付愁质疑。
“那是你路线有所偏差,若是按照你之前的路线,要走数十天。且还会遇到一些罪族和执刑者,这些人可是不讲人性的。”
“我不会退缩!”付愁摇摇头,哪怕前面危险重重,他也要尽可能地抵达断指峰,他拖不起这个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再不回家,家人肯定会焦灼万分,可能荣德赌场的金场主会找上门来,后果不可想象。
“罢!罢!”老汉叹了口气。“年轻人嘛!是要有这血性,是我老头子有些畏缩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帮你一把。”老汉走到船尾,那里挂着几条晾晒好了的鱼干。老汉取下来拿布包好,递给付愁。
“老汉我也做不了什么,这几条鱼就赠与你吧!”
“这!”付愁迟疑地接过,这鱼不正是鱼汤里的那种鱼制成的吗?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收下吧!过了这湖,有一个水湾,到了那里你就可以出发了,我再送你一程。”……
看着付愁渐行渐远的身影,老汉皱纹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他摇了摇头,撑槁调头离去。
断指峰,淡红的云朵悠悠地在上面浮动,秦穹盘坐峰顶,手里握着一卷卷轴,眉头紧蹙。一叶小船无声无息从他后面出现,老汉赫然于上。
“祭祀大人何时有了这种闲情雅致?”秦穹心有所感,将卷轴收入怀里,站起转身看着老汉。
“你胡闹!”老汉不由分说,指着秦穹鼻子呵斥。
秦穹一愣,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鼻子,扪心自问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让祭祀大人亲临至此开口大骂?“不知祭祀大人说的是哪件事?小子我一定改正错误!”秦穹尴尬地嘿嘿直笑。
“亏你还有脸笑得出来。你自己看看!”老汉气的手指发颤,他转手一指付愁下船的地方。“小家伙得了传承,哪个不是恨不得捧在手里,怕生个三长两短。你倒好,身为师尊把他扔到这一个随时会殒命的危险的地方。我问你,之前小家伙差点命丧许封手中你可知道?”老汉双眼几欲喷火,恨不得活活烧死秦穹。
“啥?许封怎么会在这里?”秦穹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老汉气急,只见他浑身陡生浓郁的黑雾,笼罩住老汉。
“嗷!”一声怒嚎,黑雾消散,一只巨大的妖兽怒目盯着秦穹。妖兽长着龙首龟甲,蛇尾虎爪。这是一直龙龟,为老汉所修。
“祭祀大人莫冲动!”
龙龟张口喷出浓黑至极的气息,秦穹不得不避开出言安抚老汉的躁动。
“你还想狡辩什么?分明就是想置继承者于死地!”龙龟翁声瓮气地说道,接着又是张口直将吐息喷向秦穹。
“祭祀大人还请停手,听我一言,我身为继承者师尊,又怎会做出这种残害徒儿人神共愤的事情呢?”秦穹再次避开,这龙龟的吐息十分棘手,只要沾染上一丝,就会吸引全部的吐息汇涌而来,腐蚀身躯,就是他也难以清理干净。
龙龟停止了吐息,但喉结仍不断鼓动,只要秦穹的说法不使自己满意,他就会再次暴走。
“何必呢?”秦穹无奈得摇了摇头,“现在鹰云盟那里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快要与我们抗衡了,还选出了个什么小少帝,说是要与我们这边的继承者争夺帝位。”
“这我知道。”老汉说道,“就是那个许封。”
“对!许封就是那个小少帝,我们也不好明着暗着把他给做了。”秦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就只能寄希望于付愁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要想打压打垮许封,难之甚难。所以,要想获得非凡的实力,就要采取非凡的手段。”秦穹比手画脚地把他那一套蛊炼的歪理讲给老好听。
“哼,亏你想的出来,巫华也不分好坏竟然也来和你胡闹,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只有一个前提,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老汉哼哼道。
“一定的,一定的。”秦穹谄媚地笑着,他把怀里的卷轴掏出来,“给你看看这个!”
老汉接过看了看“影后的胃口倒是不小,居然想在倒向我们这边后要求能够得到?天罪者!”
“貌似影后女儿,洛岚是紫翼狐的修炼者吧!属性倒是和天罪勉强契合。”
“三成妖域暗棋执掌权,要的有点多啊!就怕影后吞不下!”老汉看着卷轴后面的条件,不由冷笑。
“恐怕这些条件不是影后的意思吧,穆筱死后,影后虽是坐上了族长的位置,但也只是明面上的,这其实是暗里的长老会与我们谈条件吧!”秦穹也是一脸嘲讽。“可悲的女人!”
“唔,天罪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给了他们天罪,我们就把天裁让小家伙穿上,以为有了天罪能上了天了,天裁可是统御天庭众的杀器啊!”老汉变回人形,盘腿坐在船上,“至于这个暗棋执掌权,最多一成五,多了不要,我就不信了,他们倒向鹰云盟能讨到多少好处!”
“我也是这么个想法。”秦穹点点头。
“还有,刚好付愁身边缺一个护卫,叫他们把洛岚送过去,那样我们才答应将天罪送过去。可笑,一个朝不保夕的部族如此之贪婪。”老汉嗤笑着。
“虽然是一大族,但如果继续保持中立而被两边群起攻之,怕是也吃不消吧!形势不得不逼他们做出抉择。”秦穹也是一脸蔑视。
“行了,这事你自己去办妥了,我也是时候走了,给我看好了,万一小家伙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老汉站起,摇动木浆,在空中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祭祀大人一路走好啊!”秦穹挥舞着手里的卷轴,待老汉走后,秦穹拿出纸笔,将之前与老汉商讨好的结果写在上面,然后吹了声口哨。
“呖!”一只小巧的隼飞来,秦穹将纸裹成一卷,塞进绑与隼腿侧的铜管。拍了拍隼,隼一声长鸣,飞向未知的远方。
“嘿!翼族!影后!”秦穹冷笑一声,盘腿坐下,闭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