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军,上马,全部都有,我要他们赔命。”这一刻,塌顿张开了爪牙,再不复往日的和气,大家这才都想起来塌顿在乌桓可是以打仗不要命著称的。没人敢在这时候违逆他,留下二十人看守战利品,其他人全部上马尾随塌顿向东而去。
“哼,这就是你们说的伏兵?”塌顿冷笑着看着满地的树枝,不等那人回话,一刀砍了他的首级,“敌人不会走多远,追上去,谁抢到的算谁的。”
众人顿时兴奋嗷嗷直叫,一个个打鸡血似得拍马疾奔,唯恐人后,却没留意密林里一个个模糊的身形。
终于追上了,汉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懦弱,直接弃马一哄而散,乌桓骑兵们纷纷开始抢马,甚至大打出手,至于敌人,都懒得去追击,塌顿喊了几声却没有效果。正在他们最为混乱的时候,山坡上出现一堆兵马,领头两人一个丈八蛇矛,一个偃月大刀,二话不说,斜刺里冲了过来。
陈锐在山坡上看着关张如虎入羊群,杀的敌人溃不成军,不禁有些手痒,可看了看身旁的程立,有些无语。塌顿看着一个黑脸汉子提着丈八蛇矛肆意杀戮自己的手下,不禁大怒,俯身拍马向前,等到了那大汉附近暴起劈刀。张飞眼观六路,早留意到他,随手一挥挡住弯刀,暴喝一声,震得塌顿连人带马后退几步。不等他反应过来,张飞长矛又到,塌顿慌忙招架却没甚力道,被张飞一矛拍落下马。周围几人大惊,慌忙来救,被张飞三两下全部挑飞,得了这会功夫,塌顿已然逃了一段距离,他是被张飞给打怕了。塌顿也算是个狠人,要是能伤到对方,他不介意以命换命,这样往往都是别人先胆怯收手被他击杀,可面对张飞,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伤到他的希望,只有先逃命了。
可张飞却不会放过他,纵马向前,一路上的敌人檫着就伤、碰上就死。这下真是再无人敢阻。张飞如破浪而行,乌桓人如波浪层层散开,很快就追上塌顿。张飞甚至懒得动手,直接纵马将塌顿撞飞。塌顿吐血倒地,早盯上塌顿的公孙越趁机上前将其枭首,举着塌顿的脑袋用乌桓语高声喝道:“塌顿已死,塌顿已死!”可怜本该叱咤草原的一代豪杰竟在这不知名的小山殒命,这下乌桓人再无战心,纷纷往回跑,要从山口逃命。
好不容易逃到山口却发现这里早被人堵住,百十人在一员小将的指挥下结成密林般的枪阵,那泛着冷冷幽光的枪尖看得人头皮发麻。前路已绝、后有追兵,所有乌桓人也都发了狠,骑马的自动上前,没马的弃兵执弓,搭弓上箭,只有冲出去才能活命,没人会在这时候还有侥幸之心。
“稳住,后退者斩。敌人已是瓮中之鳖,坚持住就是胜利。”陈到奋声疾呼。不时有人闷哼一声,负伤倒下,后面的人赶紧将他拖下去,另换人顶上。好在敌人慌乱之中不成规模,箭矢力道也差了一筹,箭尖也大都是骨制,除了命中要害,都不是太严重。
陈到紧张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声音颤抖得有些尖锐:“准备,上。”
士兵们下意识的往前挤,枪尾着地,枪尖直指敌军,不少人握紧长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决择。
噗嗤、扑通、咔嚓。
刀兵入体声、坠马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杀!”陈到大喝一声,领着后排的枪兵挺枪上前,刺枪、收枪,机械的收割者被拦下来的敌人。在这样近身的距离,毫无回寰的余地,在马上作战反而处处受制。
射箭的乌桓兵扔掉短弓,迅速加入战团,陈到眼见不是办法,不得已放开一个缺口。乌桓兵见生路已开果然不敢恋战,陈到尾随追杀倒也战果辉煌。
眼见快要逃到驻地,乌桓兵们都松了口气,这里还有不少马,只要上了马,绝对可以逃出生天。然而一声梆子响,马群里射出一阵箭雨,直接将他们打懵了,这时关张、陈到也已追到。这回真是再无幸理,公孙越领着几个手下高呼“投降不杀”,乌桓兵赶紧丢掉兵器,抱头蹲下。
着公孙越领着骑兵追杀逃逸的敌军,其他人照看伤员,收拢俘虏和战利品。一直忙到下午,陈锐心情相当不错的回了军帐,却见程立盯着地图沉思。
“先生,想什么呢?”
“司马回来啦。”程立指着地图道,“大军那里刚来的消息,卢帅又胜一场,张角等人见巨鹿不可守,已经退守广宗了。”
“哦,这是好消息啊,怎么先生愁眉不展?”
程立叹了口气道:“可这场仗本不该打啊。官军已经胜券在握,只要维持现在的形势,贼军必然自乱阵脚,何必苦苦相逼。须知哀兵必胜,恐怕就算是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这样一来贼军战线更短,变成了一块更加难啃的骨头,卢帅不该如此不智啊。”
陈锐现在毕竟是卢植的直属手下,何况他对卢植很是钦佩,闻言有些不喜,可他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道:“可能卢师有更好的想法吧。”
程立笑了笑,转而道:“司马本来不是在洛阳清闲度日吗,怎么会想到参军?”
陈锐瞄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他提这些干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就把何进怎么推荐自己入宫,自己有是怎么结识卢植以及救驾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程立越听两眼越是发亮,等陈锐说完,他沉吟一阵,问道:“这里打完,司马将要何往?”
陈锐想了想,道:“刚才公孙越审讯得知,这次南下的乌桓人还有两波,都约好了汇合的地点和时间。我打算会大军报知卢师,最好能求些兵马,将这两波敌人也都消灭了。”
程立惊道:“此事万万不可,恐怕一旦回去司马你就要卷进一场祸事中去。”看着陈锐诧异的眼光,程立解释道,“按司马的说法,何进已经失了圣眷,可现在他明明贵为大将军,更是总领天下兵马,领袖朝廷百官。这必定是天子不得已而为之,何进肯定也看到了自己的危机,他要想巩固自己的权势,这匡扶社稷的不世奇功他就绝不会让人。皇甫嵩、朱儁大军失利他可以慢慢拉拢,可卢帅出了名的刚直不阿,又连战连捷,何进肯定是必欲除之而后快。司马您得何进之保为官,却在卢帅手下效力,正是风口浪尖,要是其他人早被责难了,司马您简在帝心,卢帅拿您没办法,才一脚将您踢了出来,何必回去自讨苦吃?”
陈锐呆住了,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夹在这各方势力中间,自己该怎么办?看到一旁程立似笑非笑的表情,陈锐眼前一亮,暗道自己真傻,人家肯定是有了腹稿在胸才敢当着自己的面滔滔不绝。
“陈锐不才,陷入这样的泥潭毫无办法,愿先生教我?”
程立为难道:“哎,这个,难,难,难啊!”
陈锐气的吐血,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卖关子,只好又恳求了几次。
程立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微笑道:“这要看司马你是怎样想了,大将军和卢帅你选择哪一边呢?”
陈锐苦笑道:“仲德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卢帅已经绝了我投靠他的路,至于大将军。”陈锐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一张宜嗔宜喜的笑脸,我怎么可能再去何府让她笑话?
程立咳了一声,让陈锐不要走神,道:“既然如此,司马还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宦官。首先,您与当今天子身边两大宠臣蹇硕、张让都有大恩;其次,经此大变,宦官声势大退,司马您也不会被漠视;最后,天子最信赖的还是身边人,司马您已经在天子面前留下了一个好印象,正好可以通过这些宦官加深这个印象。只要您帝眷不衰,谁都拿你没办法。”
陈锐看着程立侃侃而谈,忍不住问道:“宦官在朝野间名声一向不好吧,与他们勾结在一起,难道不怕背上骂名吗?”
咳咳咳,程立被陈锐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打败了,该怎么说呢?程立一向自负,却也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不容易啊,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纯洁的人。
组织了一下语言,程立语重心长的说道:“宦官的声誉不好,难道外戚的就好了嘛?百年以来,双方争斗不休,孰对孰错,又有谁说的请?你说,假如何进成功镇压黄巾逆贼,坐稳了大将军之位,会不会有人拼了命的投靠?”
陈锐想了想原本历史上何府人才鼎盛的局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程立一眼不眨的盯着陈锐的反应,他真有点害怕陈锐又有什么惊人之语,见陈锐点头同意,他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的主顾还算是个正常人。接着道:“这就对了,既然可以投靠外戚,凭什么不可以投靠宦官?这满朝诸公能不被党锢之祸牵连,哪个不是向宦官表过忠心的?就连被贬被杀的人里又有多少是真正刚直不阿、真心为国的?所以只要司马把握好了一个度,不为虎作伥,这些都不是问题。您在人前一定要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形象,我想诸如‘洛阳八骏‘之类的清流也是很乐意交到一个像您这样深得圣眷,前途远大的少年俊杰的,至于结交宦官,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他们会理解您的。”说完,还大有深意的眨了眨眼。
你能想象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诡异的朝你眨眼的景像吗?陈锐被雷得不轻,借口喝水掩饰自己的恶寒,不过,这番话倒是让自己长见识了啊,原来我还有这么多资本啊,路居然还可以这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