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学士府的东院处处妥当,丫头婆子们都换了新衣,早早忙完了各处的事情,等着赏银。
万青今天穿了一条嫩绿的百褶裙,上身同色小袄,套了件蜀锦的小坎,脖子上挂了一串红蓝宝石链子,中间缀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猫眼,头上三丫髻插着只黄金镶着石头的小凤钗,这通身的气派,难得带着几分学士府大小姐该有的华贵。
日头刚刚照进院子,万青就派了春秀去通知东院各处的管事婆子,派中秋赏银!
春秀出了院子还没走多远,就先遇到了万年的奶娘,一说领赏银,孙奶娘倒是冲着最快,倒还没忘让丫头们帮着春秀通知各处。
不到半个时辰,各处的管事媳妇都挤到了万青的院外,水袖一笔一笔记着帐,若云仔细派发银锭子,满满两大盘子的小银锭子,转眼就分了个一干二净,倒是严丝合缝,丝毫不差。水袖这算账的本事,一向都是顶尖的。
发了赏银,也传了消息,今天各处交接好,可以出府回家。孙奶娘第一个出了府,前前后后争前恐后的出府的,都是这院子的老人,确切的说,都是别的院子送过来的人。
新进的下人,一个没走,听到厨娘说了话“都走了,谁盯着院子,晚上能回家赏月就是小姐宽待”
万荣万欣何惠也都早早的过来串门,也带了老太太的话,晚上在花园拜月。
这唯一的中秋,自然是要过个和和美美,谁也不愿这一天闹得自己家宅不宁。
万荣愈发柔媚,竟是有了几分怀春的味道,一身衣服还是东院针线房赶做出来的,发上两朵粉珠钗花绝非俗物。
万欣姐妹几个也都穿了新做的衣服,正是万青送过去的料子缝制的,脖子上都挂着小珍珠的项链,虽有些小气,但也算是没丢了体面。
小厨房的月饼打了出来,正好给这几个妹妹分了些。好歹是过节,这时候,更感觉是一家人,面子上谁都要过得去。
说笑了一阵儿,几个妹妹都去了万正德的院子,万青万年正好跟着一道过去,说是去请安,其实都明白,这是万正德逢年过节给几个侄女侄子分红包,往年都是小金马,想必几年也不例外。
到了王正德的院子,万福已经在院外候着,看到学士府的小姐少爷们呼呼啦啦的围了上来,赶紧弓着身子往院子里带。
齐声的问安行礼,惹得万正德一阵轻笑,看似心情大好。
府中大人之间的事情,终究是与这些孩子无关,万正德分了每人一串小金马,又给几个侄女一人一颗红宝石,小指肚大小,不算珍贵,在平常人家却也是价值不菲。
得了金马拿了宝石,万荣万欣带着几个小的辞别了大伯父。中午都到回自己院子吃饭,先是个小团圆,晚上才是学士府的大团圆。
万正德当然要留下一双儿女,小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只等各院的主子吩咐。
万正德大概是心情大好,又吩咐了厨房给外院的师傅们加了两篓子螃蟹,石榴葡萄各一篓。
一家三口围坐在圆桌旁,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开心的吃了一顿饭,就连万年也陪着万正德喝了一中陈年女儿红。万正德带着三分酒意言“怀远大将军又给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一次功劳可是要封赏了。”
万青闻言一怔,陈沐已经是三品大将军,再封赏就是开府封侯,父亲的消息一向是可靠的,难不成这封侯真的有信?提前了两年!
万年看着万青嘿嘿笑,小脸上满是打趣,“我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万年一直是个谨慎的,这倒是随了万正德这个学士。
酒足饭饱,又喝着两壶茶,吃了两盘水果,父子三人这才觉得累了倦了。万年要留下陪着父亲午睡。万青却不放心这院子的杂事,自己回了小院。
水袖春秀一路窃笑,原来是万福又给了她们一人两只小金马,这金马按理可不是下人能那到的,这是大学士的暗示,两个人也都明白,必是那一日表现英勇,才得了这赏。
穿过湖边小林子,一丛丛桂花倒是比万青那边的更为繁茂。万青一声令下,主仆三个扑了过去,摘了两裙兜,当然是水袖春秀兜着,大小姐万青只管甩着两只手,一路唠叨回院子晒好桂花,待到冬日里,加了冰片碾碎,蒸了做胭脂。
回了小院,梳洗了一翻,又换了身衣裳,这才闲散下来,只等着掌灯时分去了祠堂拜祭祖父母亲。
母亲才是大学士的妻子,那一尊牌位,多代表的不仅是死!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心里一直不踏实,趁着这份闲淡,让水袖取了账本,主仆二人细细的对了账。
若是卖了秋粮,倒是还能进不少银子,几个铺子都收了租金,老太太那个布庄,依旧顽强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万青不禁摇头。
寒雪跑了过来,抱着一只坛子。
“师祖婆婆,这是师祖特意带给你的。我们独门秘方的药酒。”寒雪把坛子塞给了水袖,挤到万青身边。也不管什么账本是不是自己该看的。
“陈沐倒是真大方!”万青这话里就是挑了陈沐中秋礼没送到东院,可惜了那些上好的燕窝鱼翅。这些年里,陈府每个节礼都不曾少了半个。
“晚上,师祖来陪您赏月”寒雪小声的在万青耳边嘀咕。
万青一口茶直接呛了出来。
“大小姐,宫里赏赐下来了,去正厅接旨”郭嬷嬷冲进了院子,急冲冲的喊。
万青又有些不明白,每年都有赏赐,这可不是接旨啊。父亲已经是内阁大学士,还能封了伯?随意摇了头,否定了自己。
整理了仪容,带着水袖寒玉往正厅走。
到了花园那边,正好遇到老太太领着二夫人三夫人三姑姑和几个妹妹,于是并作一伙,浩浩荡荡前往正厅。
“万青,你中午陪你父亲用饭,可是听你父亲说了什么?”老太太有些慌乱,面带忧虑的问着万青。
“没。”万青也想不明白。
“哎”老太太长叹一声。
万青翻了翻眼睛,难不成老太太以为父亲辞官被皇上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