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儿一声惊呼,然后躲在乔小七身后,不敢出来。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都以为妖怪要害人了。可乔小七上下打量哨兵,并不觉得他可怕在哪里。
哨兵挠了挠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嗅了嗅,恍然道:“哦,嘿嘿,原来是只小竹妖。我们猫熊最爱吃竹子,尤其是有灵性的。”
“咔哧”一声响,哨兵嘴里的竹片被嚼了个稀烂。与此同时,珊儿也是周身一颤。
乔小七向珊儿看去,见她点了点头,于是便明白了。妖族中,有一物降一物之说,例如猫妖克鼠精,鹰怪克蛇妖。而珊儿,估计是被前面的肥壮猫熊给克了。
乔小七安慰了珊儿几句,而后上前一把将哨兵嘴里的竹片扣了出来,喝道:“以后不许再吃竹子!”
“这哪成。”哨兵委屈道:“七爷,俺什么都能听你的,就是不能不吃竹子。”
乔小七方要教训几句,只听周围忽然安静了许多,转身一看,从幻虚宫内出来十几位仙人,其中有师尊玄隐真人,和二师兄虚策,其余皆是“幻”字辈的二代弟子。
见这场面,乔小七知道师尊是要说话了,于是赶紧拉着珊儿归队,又教众妖各自安分。
喧哗的大道逐渐无声,众人得见只闻其名未谋其面的幻虚老祖,各自都在心里惊叹其鹤骨仙风,不愧是一派仙长。
玄隐步幅轻稳,气度如常,似乎眼前只是一抹平地。手里提着仙剑“虚妄”,在距前列三丈处一站,其余弟子立即于其身后列成一排,只剩虚策一人只差他一步。
趁着这功夫,前列有机灵人率先行礼道:“参见玄隐真人!”之后见礼之声自然不绝于耳。
玄隐一眼扫过众人,不住微笑,接着久违的千里传音在乔小七耳边响起:“各位不惧千里迢迢来我幻虚宫,老夫甚为欣慰。”语气一变,直戳了当,他说:“这新进弟子事宜,老夫本不该过问,但,有一事老夫今日不得不说。敢为各位,修仙所为何事?”
一片安静,众人都不明白鹤发童颜的玄隐真人为何有此一问,一个个面面相觑,就连乔小七也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后,一人出列,乔小七眼光一瞥,正是昨日坐在洪客楼角落里的骄傲公子。
那公子躬身一礼,答道:“小子康博,拜见掌门真人。康博有一点见解,望掌门真人指教一二。”
年少胆大,仪表堂堂,引得众人侧目。玄隐也不住颔首,道:“少年人,你说即可。”
“是,掌门真人。”康博朗声道:“修仙,小则修身养性,安国保民;大则匡扶正道,除妖荡魔。但,这些都是书本上的。”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为这个少年惊讶,许多大人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甚至玄隐身后的仙人也都面有奇色,期待康博接下来的话。
只有乔小七身后的众妖不满,呜咽低吼,其中哨兵骂道:“我呸!除你奶奶个熊!”
乔小七一皱眉,心底也是老大气,但他身为玄隐座下弟子,也知不可搅了大局。故而向后一使眼色,哨兵及众妖也知晓分寸,立刻默不作声。
只听康博高声道:“我仙山岛本属千岛之国管辖。做为一方百姓,我等本应顺应天命,安做良善。可那千岛国屡屡擅加苛税,欺我岛民,夺我田屋,贪赃枉法更是常见不乏。所以,康博认为,修仙所为身边事,秉承‘正’、‘义’二字行走江湖,别无其他!”
只手一甩,康博躬身一礼,然后退于众人之中。
这一番话,义愤填膺,大义凛然,针芒直指仙山岛甚至七仙岛当今形势,正对了场下凡人和场中仙人的胃口,乔小七不由得暗暗称奇。
关于七仙岛与千岛之国的恩恩怨怨,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双方百年来可谓是死伤颇多,积怨甚广。但这些都是修仙者的事,康博不过一介凡人是如何得知的?看来康博不止家世渊博,自身见识、胆色也是不凡,知晓如何说话才能对人心思。
众人惊叹了一会,然后都等着玄隐如何作答。待场中再无人作声,玄隐道:“修仙者当不惧奸佞,不畏权势,这位少年人所说,有几分道理,也颇为务实。只是,老夫认为,比之仙道至理、侠义为民,修仙者的自律,更为重要!”
众人不明所以,乔小七心神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略微提高了些声音,玄隐说:“据人报,我幻虚宫三代弟子云昭、云鹏,此二人嗜赌成性,竟挑唆南葫城帮派殴斗,以死伤多寡做为赌压,以致南葫城百姓死伤五百余人!”
仙山岛本就人口不多,死伤五百余人好比被灭了两个村子。所以,玄隐之言好似一记炸雷,场下众人顿时众说纷纭。有人夸赞说,掌门真人不包庇护短,幻虚宫果真不愧是修仙圣地;也有人低声怀疑说,幻虚宫出了这等败类,看来往日的名头名不副实。
这些话,乔小七都听在耳中,但他却不像众人那般猜忌。做为知情人,他知道,师尊的这番话,大有为他开脱之意,毕竟无缘无故地出走了一日,若追究起来,恐怕大有麻烦。故而,此刻在他心中,只有对师尊爱护的感激。
忽然想到身后的人儿,乔小七向后一看,珊儿眶目微红,脸色难堪,料想还是有些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在玄隐当众宣布云鹏的往日恶行之前,珊儿其实还存有一丝幻想,幻想云鹏对他是真心实意,眼下的事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误会。但随着玄隐的话,珊儿的幻想破碎了,碎裂之后,眼前霍然有一只手伸向她面前,她拉着那只手,仿佛又寻到了新的幻想。
一时间,众人喧哗,连妖族也在轻声议论此事,乔小七二人却当什么也没听见,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地说着话。
仙人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虚策,不明白师尊为何要把丑事宣扬出来。而玄隐轻合双目,一声喟然长叹,场中又寂静了下来:“云昭,云鹏,这两个孩子自幼在我幻虚宫长大,如今出了这等事,于情于理,老夫难咎其责。所以老夫已亲自将云鹏毙于剑下,云昭也已关在宫内等候发落,希望那些受害百姓泉下有知,能宽恕我幻虚宫不查之罪。”
他说:“老夫这番话,目的在于让诸位引以为戒。修仙者远超凡人不假,然不能守戒自律,乃至狂妄自大,终究还是远逊于凡人,望各位好生思量。”
怪不得幻虚老祖亲自来此,原来是为了告诫众人一番。在场无论大人还是孩童,再无猜忌,俱都暗自点头,称赞不已。
玄隐言罢便踏剑回宫,自然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正在众人迷恋仙途时,虚策上前一步,道:“诸位安静,此次新进弟子选拔,正式开始。”